我妈脸上写满愤怒和委屈,一甩头将怒气撒在我身上:“秦昭宜,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就是为了让我早点死。你个不孝女,今天我把话撂这,今后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看着办吧。”
我妈一屁股又坐回沙发上,等待我的抉择。
我看着陈昏晓,自认为很慈祥对他讲:“就算我没教过你,但是你们老师总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吧?长辈做的不对……”我卡词了。因为我想告诉他尊重长辈是应该尊重长辈的行为,而不是年龄。但这样,我妈指不定又怎么闹呢。
卡顿了半天,我生拉硬扯出一句:“快给我妈道歉。”
陈昏晓从来不喊我妈姥姥,我妈不让他喊,就像我也不让他喊我妈妈一样。
陈昏晓倔强扭回头,鼻尖贴着白墙,一声不吭。
我妈更来劲了,明明没有眼泪,还把纸巾扔了一张又一张:“秦昭宜,你今天不把他送走,那我以后就不会再出现你面前了。眼不见为净,我一看到他就想到周双儿那个狐狸,我心口赌的都喘不过气。我走,这样大家都能好过点……你以后爱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我也不管……我也不问,我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呜呜呜吾命好苦哇!”
我妈一边擤鼻涕,一边偷偷觑着我的反应。
这一切,都被我收于眼底。
我无可奈何叉腰,回身看顶着书翻白眼揉鼻子的陈昏晓,叹了口气道:“妈,您别生气啊,气坏身子又会把我吓个半死。我再怎样喜欢孩子也不会至您于不顾,您可是要我亲妈,放弃您那是人干的事吗?咱这样,您让我考虑一夜成吗?现在天太晚了,就算送陈昏晓走,也得等天亮啊。”
语音落,陈昏晓头上的书‘吧唧一声落在地下,他瞳孔缩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我故意忽略掉他内心的害怕走到我妈身边,哄着她让她先回了房间。
正准备出去关怀陈昏晓时,她问我是不是在忽悠她?
我当然不能承认。而是反问她要把陈昏晓送到哪?
她还在气头上,直接脱了鞋往床上一坐:“爱送哪送哪,反正不能和我住一起。”
我哦了一声,斜角仰天四十五度,充满忧伤道:“那要不还是送到周双儿曾经住过的那家孤儿院吧,周双儿没受完的罪还他接着受。听那里的床单上都带着血、听的那里吃不饱也穿不暖、还要被年龄大的孩子欺负:听那里的孩子每天都盼望着被人收养……”
我妈哑然!半晌才又:“你别又想用当年让我收养周双儿那套来打动我,告诉你,没门,同样的错误我要再犯第二次,我就不配当人妈。”
我又哦了一声,无比惋惜地:“是我没福分当人家的妈,所以我都没有孩子缘的。妈,你早点睡吧,我去收拾陈昏晓的行李,明天一早就把他送走。”
我妈皱了一下眉,躺到床上背对着我,给我一个“你爱怎样怎样”的冷漠态度。
她这里思想工作走不通,那我只能从陈昏晓那里下手了。
帮我妈关了灯,走到客厅,墙壁那里却不见陈昏晓的影子。
余楚告诉我,在我扶着我妈进房间时,陈昏晓对着墙壁站立了一会儿。余楚回头看他时,他那双狭长的双眼都被濡湿的长睫毛而遮盖住了。因为她没有一直盯着他,所以无法断定濡湿他眼睫毛的是泪腺分泌出的液体还是演员们赖以致用的眼药水。
她完,带着同情的目光深深看了我两秒,然后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去了我房里睡觉。
我就没那么舒服了,为了家和万事兴,我哄完了大的还得养蓄锐去哄哄的。
哄我妈我是有经验的,她往往是雷声大雨点的那种。一般我不听话惹了她时,她会先把我揍一顿,然后买一颗糖哄哄。我哄她都是先顺着她脾气,再顺着她的脾气,她不好意思了再顺着我的心意……
但是哄陈昏晓让我有点无措,没干过这种事啊!
还好我有从书店买的育儿宝典,虽然书上的内容针对的是婴幼儿教育的问题,但我觉得孩子的心理应该都差不多,所以随便翻看了两页,准备以致用。
陈昏晓的房间门没锁,不过我还是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才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他住的这间并不是像其它孩子一样专属的儿童房,而是客房。
我和陈选对孩子从不抱有幻想,所以家里没有一件儿童感兴趣的西。陈昏晓住的这间也只有一个衣架,一张还算具有风情的床和一张整洁的书桌。
他正坐在书桌前抱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发呆,我走过去,他察觉到,回头瞪了我一眼,眼眶微微发红,看上去不像是眼药水起的作用。
我找了个凳子坐在他身旁:“陈昏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没有归属感?”
书上,和孩子话,一定要平等。所以我托腮,装着很傻很单纯。
结果他并不给我面子,瞥了我一眼后,把自己的凳子往里侧挪了挪。
我尴尬却又不失礼帽的笑笑,耐着性子给他了一大堆关于孩子所期盼的那种心理上的安感和归属感。是我忽略了这一点儿,所以我道歉,并表示以后我会侧重关心他的习和身心健康等等。
他在瞬间的震惊后还是冷漠处之,鼻子一纵,看都不再看我一眼。我凶巴巴叉腰,书里的育儿知识在他身上压根起不了一点作用。
终于,我失去耐心,在他耳边告诫:“子,你心里最清楚世上只有妈妈好,我怎么样都不可能抛弃我妈。刚才和你的那些什么安感和归属感,那都是只有我妈才能给我的。如果她因为不喜欢而把她给我的安感收回,那我会和你一样的不安害怕。你想在这个家继续待下去,不想去过孤助无一的生活,那你就在今天夜里好好想想该怎么与我妈和平共处。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多一个长辈疼总比多一个敌人厌要好百倍。记住,不忍,则乱大谋。不想忍,你就只能去孤儿院。别无他法!”
我一口气完所有的话,残忍谁不会呀,只是像我这样的人在残忍后容易心生恻隐。
所以我必须赶紧出他的房间。
陈昏晓被我唬住,眼睛一直盯着桌面上的照片,在我出房门的那一瞬,他大声喊:“这不公平。”
我回头,微笑着对他:“这已经很公平了,等你会感恩你就知道我对自己有多不公平。”
陈昏晓或许没听懂我在什么。
事实上,我这么大费周章转弯抹角地想让陈昏晓先给我妈认错完是为他好。我妈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而且她很想有一个孙子,只要陈昏晓动动脑筋,嘴巴再甜一点,那得到我妈的宠爱指日可待。
也不知陈昏晓能不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别刚对我有一点好感,再一夜回到解放前……
“唉我这蛋疼的生活!”摇头叹息一声,我撑着额头回了房间。
房里的空调温度被余楚调的音乐到很低,我找遥控器想把温度调至二十六度,余楚不让:“哎呀热死了,你这个月的电费我包了,拿过来,不许把温度调高。”
遥控器一把被她夺走,温度又调回到十八度。
我顿时觉得自己有点窝囊,这可是我家啊。就因为她个子比我高了十五公分,我打不过她,只好在言语上赢她:“才六月天你就把空调开的那么低,七月天你不得钻冰箱、八月天你不得脱一层皮啊?你又不属蛇又不是孕妇,怎么会那么怕热?”
……
------题外话------
对秦昭宜的话,余楚会做何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