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上,司机从反光镜里面悄悄瞥了后座的女人一眼,却见她一身困倦,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便关心问道:“喂,姑娘,你没事儿吧?”
倪千曼领了他的关怀,回道:“没事儿,昨晚熬了夜。”
昨晚
猛的,脑海里突然闯进了霍灿的脸,那一张绝对致,却疏于打理的脸。
隐约记得,他情动时看向她的那一双眸子,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与他对视一眼,便要将魂魄吸进去了,还隐约记得,他的胡茬有些扎脸。
倪千曼把帽檐往下压了压,闭上眼嘀咕了一句,“技术真差。”
区距离A市第一医院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当初倪千曼特地租了这附近的房子,连公司,离这里也不远。
这几年来这三点一线加起来不到三公里的路程,她快把马路都跑烂了,人行道上哪块地砖的缝砌得稀一点都记得一清二楚。
付了车费,倪千曼拉了拉背包,在路边买了一束百合,快步走向最高的那栋大楼,大楼门口四个大字高悬于顶——外科大楼。
脑外科在八楼,倪千行的病房在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是一个很向阳的单人间。
倪千曼推门进去的时候,护工何姨正在给他擦身子,那样高高大大的一个大伙子,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竟然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连翻身的意识都没有。
倪千曼给花瓶换了干净的水,插上在路边买的百合,窗外一缕阳光照进来,百合绽开了满室的芳香。
何姨几天不见她,觉得她又比上次见面瘦了些,而且眼睛底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色也不太好,便立即关心的问道:“千曼,这段时间事情很多吗,你人都累瘦了。”
倪千曼放下背包,顺手拖了个椅子过来坐下,开玩笑道:“也没有很多,除了跟移动公司完成了一笔新合作,就只剩下一个十亿的项目等着跟码云洽谈。”
何姨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双十一快到了!”
倪千曼拍了拍自己的荷包,“资金已就位,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还能再攒点儿,我的购物车已经+了。”
何姨噗嗤一声笑了:“就你贫!”
倪千曼看了眼时间,道:“何姨,你出去逛逛街吧,我想单独跟千行呆一会儿,你大概五点半左右回来就可以。”
何姨‘哎了一声,麻利的倒了给倪千行擦身子的水,将帕子拧干,走的时候还顺便把倪千曼刚才换下来的枯花带走扔掉。
倪千曼拖了把椅子走到窗边,坐了大概有四五分钟,才看见何姨从外科大楼的门口走出去。
她又坐了会儿,才站起来,拖着椅子坐回病床边。
木质椅子在地面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但病床上的倪千行却毫无所觉,乖乖的躺着,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倪千曼拿了他一条胳膊过来,一边娴熟的替他按摩,一边对着无知无觉的弟弟自言自语,“我前天去看爸妈了,他们过得挺好的,整个公墓里就她俩坟头里的草蹿得最快。”
“守公墓的大爷跟我,他工作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哪个坟头砖缝里的草一个星期能蹿到他膝盖的。”
“这俩不省心的,下去了都还这么闹腾。”
“你也是,倪千行,你也睡了两三年了,差不多意思意思就该行了吧?”
“我也没其他意思,主要是最近手头有点儿紧,可能快供不起你在这么贵的地儿睡觉了。”
“我可没骗你,我银行卡里就两百五十万了,多一分都没有了。”
“倪千行”
正絮叨着,病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
不轻不重的三下,极具涵养。
倪千曼按摩的手顿了顿,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还能不能让人安静待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