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宝宝出生之前,王梅朵是坚定的尿布拥护者。
孩子出生后,必须每天坚持换尿布、洗尿布,这么折腾了几天,王梅朵的态度渐渐发生了动摇。
没过几天,赶上了阴雨天,屋子里挂着的尿布怎么都干不了。
王梅朵趁机投了降,去了一次母婴店,提回来几包尿不湿,向沈艾道:“算了,以前的老黄历翻篇了,咱们还是用新法子带孩子吧,大人孩都轻松。费钱是费钱,但该用的时候得用,一味节省不是个法子。”
沈艾失笑,却也没有反对。
换了尿不湿,是比之前轻松点,但孩子每两三个时要吃奶、换尿不湿、洗屁屁,还要清洗身体,事情繁琐,根离不得人。
产后一星期,沈艾的身体渐渐恢复,照顾孩子的事情,自己承担得更多一些,王梅朵则要洗衣服、做饭、拖地,各种各样的家务活都要干,忙得不亦乐乎。
最让沈艾头疼的是,孩子每次睡觉都只睡两三个时,一醒就哭闹,要人抱着哄。
对此,王梅朵解释道:“刚出生的孩子缺乏安感,是这样的,等孩子满了月,慢慢长大了,就不会这么黏人了。”
沈艾叹气道:“之前怀着的时候,总想着快点生下来,这样不用承受怀孕的各种苦楚。如今真出生了,才知道多个孩子,世界完变了样儿,竟还是怀着的时候轻松一些。”
王梅朵失笑道:“怀着时是轻松一些,但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要将孩子塞回去不成?慢慢熬吧,你以为妈妈是好当的吗?天下所有的妈妈,大家都是这样,从婴儿熬到孩子满月、满一岁,等上了幼儿园,才能有自己的空间。”
沈艾遥想了一下,只觉得孩子满三岁太遥远,不由得沉沉一叹。
除了整天要围着孩子转之外,沈艾还有两桩心事,一直悬在心里,落不到实处。
一是孩子出生之后,肚脐眼迟迟没有愈合,一家人束手无策,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二是之前在医院时,刚满三天的宝宝被抱去打了疫苗,做了听力筛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孩子的听力筛查结果没通过。
刚知道这个消息时,沈艾瞪直了眼睛,立刻道:“怎么可能通不过?孕期我一直心翼翼,身体也不错,一切都很顺利呀。”
陈鑫荣看上去还是挺轻松的,解释道:“医生跟我们了,刚出生的宝宝,耳朵里面可能会有羊水,或者听力系统没发育好,再或者仪器有误差,没通过也正常。他让我们好好照顾孩子,半个月之后再来复查。”
陈鑫荣语气平静,沈艾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面,她心里盲目自信,觉得自己的孩子一定健康又聪明,根不可能有什么疾病;另一面,她又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的怪圈,时常回想起孕期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医院的检查结果误差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孩子的听力,让沈艾有几分魔怔,总忍不住在孩子熟睡了之后,故意弄出些声响,想自行测试一下孩子的听力。
这法不怎么灵敏,有时候感觉孩子是受到惊吓苏醒的,有时候,孩子自顾自照旧安睡,根不给什么反应。
沈艾胆战心惊,忍不住打破月子里不能玩手机的禁忌,屡屡查找这面的知识。
等上了才知道,针对这种情况,众纷纭,看法各异,竟分成了两大派。一派,孩子时候是会这样,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少受到外界环境影响;另一派,假如听力筛查没通过,孩子对外界也没反应的话,就该引起重视,带孩子到大医院检查,早发现早治疗。
两路人马各有各的道理,让沈艾发糊涂,不知道该听谁的。
回沈艾自己,沈艾自身就是易胖体质,怀孕前有一百三十来斤。为了能顺产,沈艾严格控制了一下体重,饶是如此,也还是长到了一百六十斤。
等宝宝生下来,沈艾在医院称了一下,竟然有一百五十斤。
这个体重的沈艾,长得虎背熊腰,根没法儿看。
偏她奶水分泌不足,为了保证宝宝的口粮,王梅朵只能在月子餐上动脑筋,除了一日三餐,每餐都有汤汤水水之外,下午、晚上还要加餐,吃一顿米酒鸡蛋或是鸡汤面。
带孩子是辛苦活,但吃食上进补太多,沈艾别瘦身,能保持不长胖就不错了。
月子里的日子,是十分难熬的,更何况沈艾还有很重的心事。
白天有人搭把手,情况略微好一点儿,等到了夜深人静时,天地间一切都在沉睡,沈艾却要被宝宝牵绊住,给宝宝清洗、换了尿不湿之后,还得抱在怀里喂奶。
这时候,一切都是静的,沈艾只觉得睡眼惺忪,却要拼命提醒自己,还在喂奶呢,不能睡着,睡着了可能会将宝宝抛下地,会让宝宝遭受到伤害。
若是宝宝吃完后,拍了奶嗝,能安静入睡,那就算是幸事。
若宝宝吃完奶还要哭闹,那自己得穿着拖鞋起身,抱着宝宝在屋里转圈圈儿。
每逢这时,沈艾就会想起一个词——产后抑郁症。
没有宝宝之前,沈艾觉得这种病离自己很远,甚至错误认为,不就是生个孩子带个孩子吗,能有多难呀,为什么会逼得女人得抑郁症呢。那些情绪出问题的女人,承受能力未免也太差了吧。
等自己走到这一步,沈艾才知道,不是女人矫情,是女人要面对的挑战太大了。
在孕期,孕妇们的待遇一般都还是可以的。很多家庭都会捧孕妇,将孕妇当成公主一般伺候,凡事以孕妇为重。
等孩子出生,坐月子时,一切的焦点变成了孩子。产妇心里有落差是理所当然的。还没等情绪调整好,就得进入母亲的角色,着照顾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睡觉吃奶哭闹的宝宝。
这一切,跟预想的太不一样了。
若是当父亲的愿意一起分担,于产妇而言,是莫大的安慰。若当父亲的只愿承担部分,不愿时时刻刻守着孩子,只让产妇一个人累死累活,产妇心里如何能平衡?
很不幸,沈艾遇到了后一种情况。
工薪家庭,陈鑫荣当然要上班,但不是一天二十四时在岗,也是有休息的时候。
工作地点离家虽然远,但还是有车来回的,在家的时间不算少。
如果是白天,陈鑫荣手脚还算麻利,有什么事儿都愿意帮一把。
如果是晚上,就直接睡在书房,根就没有到沈艾房间照看的意识。
上班当然辛苦,但除了上班之外,他还当了爸爸,理所当然该承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呀。
王梅朵是奶奶,白天时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多休息一下无可厚非。
但陈鑫荣做得却不到位,一到晚上就睡得晕天暗地,根不管沈艾过得多辛苦。
沈艾心里是有怨言的,也跟陈鑫荣沟通过了。刚的时候,陈鑫荣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会在早上宝宝哭闹时帮忙抱一下,但深夜时还是安安稳稳睡觉,根没起来过。
偏偏深夜时,是沈艾情绪波动最大,身体最疲劳,神最脆弱的时候。
这么经历了几次之后,陈鑫荣渐渐习惯了,进入我行我素的状态。而沈艾呢,在陈鑫荣眼里,成为一个爱唠叨抱怨的怨妇。
两人渐渐生出隔阂,摩擦不断。
陈鑫荣觉得沈艾变了,脾气坏得让人无法面对,动不动就发火,根不知道轻言细语跟家人沟通。
沈艾则埋怨陈鑫荣不帮忙带宝宝,不知道体谅自己,还要斤斤计较指责自己,简直不像个男人。
认真算起来,也不是帮自己带宝宝呀。这孩子要喊他爸爸,理所当然的,责任自己承受一半,他也得承受一半。
沈艾常爱想,为什么当妈妈的生下孩子后,能很快进入状态,为孩子做出牺牲,当爸爸的却跟没事人一样,不能扛起爸爸该承担的责任呢?到底,还是因为责任心匮乏罢了。
抱怨没有用,但心里的负面情绪没有发泄口,沈艾只能先爆发出来,跟陈鑫荣争吵,让自己痛快点儿。
到了这时候,沈艾无比赞同产妇该得到更多关怀、体谅的法,也深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产妇出现产前抑郁、产后抑郁。
这两种病,离真实的生活很近。
在脑海里的想法很纷乱的时候,沈艾会警觉起来,适时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却没有办法完释怀。
天长地久,沈艾便觉得,自己虽然没得抑郁症,但离患上这个病不远了。
孩子快二十天时,陈妍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一趟。
当发现宝宝肚脐眼未能愈合,还出现了一些脓水时,陈妍大吃一惊,问了后才知道,这段时间一直没给宝宝洗澡,只用水擦洗了一下,肚脐眼也没怎么消毒。
陈妍自己是当护士的,又生了孩子,这面的经验自然要足一些,连忙指挥王梅朵买来碘酒、棉签,给肚脐眼消毒,又嘱咐他们,若是情况不见好,就得及时送到医院检查。
有了这一出,孩子的肚脐眼倒是没有继续化脓,但不知怎的,鼓起了一个大泡,根不像正常宝宝的肚脐眼。
一家人着了慌,正好听力筛查的复诊时间要到了,便商议着要到医院去一趟。
因为沈艾还在月子里,便挑了陈鑫荣休息的时间,由陈鑫荣、王梅朵带着孩子去了医院。
这还是孩子出生以来,首次离开沈艾的视线。
按理没有宝宝在旁边,沈艾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沈艾起初也是这么打算的。不想等他们都出了门,沈艾躺在大床上,合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西,不过二十来日,沈艾就习惯了一天只睡六个时,一觉只睡两个时的生活。
再者,心里也是惦记着孩子,不知道这次去了医院,能不能得到好消息。
煎熬了三个多时,喂奶的时间到了,外面总算有了动静。
宝宝被陈鑫荣抱着,正哭得撕心裂肺。
沈艾连忙接过来,一面喂奶,一面迫不及待问道:“医生怎么?”
陈鑫荣一改往日的平静,皱着眉,愁眉苦脸道:“情况不太好,这肚脐眼医生是疝气,没有什么有效的法子,只能先在家观察。”
沈艾一愣,咬着唇道:“这是什么意思?若宝宝肚子上的肚脐眼一直不好,我们该怎么办?”
陈鑫荣道:“等孩子大一些,是能手术治疗的,目前是没有办法的,一般要满两岁,才能打麻药做手术。”
沈艾目瞪口呆,呆滞了很久,转而道:“那听力筛查呢?听力筛查的情况怎么样?通过了吗?”
陈鑫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沉默着没有回答。
沈艾一颗心直往下坠,但又不能不追问结果,便加大音量道:“你哑巴了吗?快告诉我,宝宝的听力怎么样?”
陈鑫荣叹了一口气道:“还是没通过,医生,等宝宝满三个月时去复查。”
沈艾看着怀里的宝宝,已经二十多天的孩子,眉眼长开了些,虽然依旧将手攥得紧紧的,但眼睛会时不时睁开,跟刚出生时比好看了很多。
宝宝的眼睛很漂亮,圆溜溜的,又是双眼皮。
平心而论,沈艾生的这个孩子是很会长的,吸取了父母双的优点,虽然有点黑,但五官很标致,看得出长大了之后,会是个漂亮的美人儿。
虽然宝宝带来很多的烦恼,让沈艾觉得辛苦,但喜忧掺半、苦中有乐呀。
以为孕期顺利,生产顺利,孩子的成长虽然磕磕碰碰,却也会顺利的。
却没有想到,天公不作美,考验竟然悄然来临。
做大人的固然心急如焚,但沈艾更心疼怀里的孩子。这么的宝宝,不该承受这么多,她应该活在幸福里,快快乐乐长大,一切的风雨磨砺,都由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