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宫阙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出色地完成了记者的任务。
当天村子里又死了三个人,被拉到郊外火化,然而最初传染源依旧没有线索,村子里的人没有出去过,疫情仿佛突然爆发一般诡异。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随着卫生组织增援,只要有疑似感染征兆的群众都要拉到医院隔离检查,市各地疑似发现ABL携带者和感染者超过4例。
体医护人员进入紧急状态。
救治,化验,预防,消毒都紧锣密鼓的展开。医院病床不断扩大规模,以接纳源源不断的患者。
陶花幺的病反反复复一个月才好。这个月她往返于住处与医院之间,记录对抗疫情的最新进展。大部分时间她看到沈宫阙在隔离间冷峻严肃地忙碌,偶尔回眸,只隔着门窗和护目镜远远地看她,确定她没事之后,继续投入繁重的救治中。
角落里突然爆发一阵呵骂,陶花幺转头去看,发现一个瘦瘦的黑人丫头,大概六七岁,被另一个黑人大汉推倒在地,疼的缩在角落,怯生生连哭都不敢。
不知道丫头犯了什么错,惹得魁梧大汉抬起黑脚就要踹过去。
“he!停止!”她连忙跑过去。
丫头蜷缩在地上不敢动,黑黑的双臂抱头,不合身的衣服上是泥土。
陶花幺看见她就想起了哈囖,当时仓促,都没来得及跟她告别。
后来询问夏可馨,她哈家已经出院了。
因为报道,很多人知道了哈囖悲惨的身世,同情之余,总想捐款啥的。哈父礼貌婉拒。
他,不想让哈囖年纪就会不劳而获。
不幸的遭遇是因她而起,但不能成为牟利的借口。他希望哈囖可以坚强地对抗外面的异样与差别待遇。
如果好心人能在以后遇到她时,不惊讶、不取笑,就是最大的馈赠。
能做到哈父这样的人不多,至少在陶花幺的记者生涯里,能够抵挡住嗟来之食诱感的寥寥无几。
有很多开着豪车住别墅的富人因为一点事打她的电话哭穷,寻求媒体曝光,趁机敛财。相比之下,哈父难能可贵。
等这次回去,她要给哈囖做跟踪报道。即使他不求财,她也想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个群体。基于此,她对这个瘦瘦的黑人女孩充满同情与正义感。
非洲人普遍对中国人比较尊重,看见陶花幺跑过来,那个男人恨恨地放下腿,然后离开。
她把女孩扶起来,打量她一番:“你没事吧?”
女孩挣脱开她的手,退到墙边靠着。
丫头戒心挺强的。她看着自己空下来的手,想起自己背包里有个苹果。
这里的水果是稀有物品,价格也比国内贵上十倍。她拿出来递过去,用简单的英语问她:“你的家人呢?”
女孩摇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处瞟了瞟,透着无助的可怜。
她像她这么大那会,打个针都会嚎啕大哭。可她刚刚明明被踹撞到墙,居然还能面无表情地观望周围。
呆滞,漠然。
她拉住她的手,把苹果塞给她手中,尝试用英语交流:“别怕,我跟你一起。”
“你的家人呢?”
“你生病了吗?”
“苹果洗过了,可以吃。”
“不要钱。”
女孩咔嚓咬了一口。厚厚的嘴唇被大块苹果撑的合不拢,一阵苹果的清香扑鼻,让她呆滞的面容有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你会中吗?”
没指望丫头开口,她口齿不清地一句:“倪嚎。”
真可爱。
“你告诉我你家人在哪?我天天给你带好吃的!”
女孩愣了愣,摇摇头。
“nl unle”
陶花幺听得很清楚,但还是反应慢了半拍。
只有叔叔?
“The died”她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诉一个故事,仿佛见惯了生死。
她才七岁啊,陶花幺心底有不出的震动。想当初她的爸爸死讯传来,她和妈妈几乎瘫软在地上,不愿相信事实。哪怕到现在,她依然无法真正释怀。
可是这个女孩,完是在陈述事件,完继续大口嚼起苹果。
“刚刚踢你的是你叔叔吗?”
女孩摇头,却没有话。
陶花幺不禁皱眉。非洲有太多不能言的肮脏,那个男人公然对女孩拳打脚踢,周围人居然习以为常不闻不问,让她不得不怀疑那个男人的劣根性。
那个男人想要对丫头做什么?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
吃饭的时候,沈宫阙终于闲了下来,脱下隔离服的他比平时要白了许多。
“在想什么?”他坐在她对面。
陶花幺皱着眉把事情了一遍。
沈宫阙立刻放下筷子,严肃地看着她:“这里不是中国,做好你职工作就行了,不要想着去拯救谁。”
“我当然不会乱来,只是,看到她就想起了哈囖。”
提起哈囖,饭桌上沉默了一下。那天发生的经历不期然回荡在脑海,沈宫阙闷闷地喝水。
“她叫什么?”
“好像是娜达?”到后来女孩愿意和她交流,她却听得不是很懂。大概夹杂了言,她只模模糊糊听懂了几句。
“她她的叔叔在隔离房,她只能在这里捡拾剩饭吃。”
哦。
沈宫阙低头吃饭。他下午要给一个支气管胸膜瘘患者进行手术。这里不比国内,无法进行微创,对他来也是一大挑战。
再抬头,发现对依然闪着晶亮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见他抬头,又别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扒拉口青菜。
把自己碗里的瘦肉夹给她,心底叹息,既然这么喜欢丫头,以后要至少生两个女孩。
“娜达是么,等会我去给她领一份饭。”就她那点心思,恨不能从眼睛里出来。
“还要请你看看,她叔叔什么时候能出院。”她把肉还回去。一共就这么点,她才舍不得让他饿着。
一块肉!他直接夹起塞进她嘴里。
“也不怕传染病!”她皱眉咕哝。
然后莫名想起他上天的话,“我要亲你。”
呜——她的脸唰拉红了。
沈宫阙不明所以,只当她不好意思吃肉,优雅地吃完,拍拍她的头,“我去领一份,你快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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