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陶花幺自从沈宫阙进去之后,就一直站在门边。
她几近绝望。护士们来回奔跑的次数来多,他们的表情来凝重,之间的交替也来频繁。
正在此时,旁边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人。
“是他?!莫等闲在里面?!”夏可馨给患者做完手术回来,才听同事起这个事。
她也不顾同事追问的目光,直接跑了下来。
进去多久了?
“五个时。”陶花幺眼圈猩红,不知道要跟她什么好。
“莫等闲家属!”护士再次推门出来。
陶花幺心头一跳,“我是!”
“患者缝合阶段大出血,已经进入休克阶段。请,请签字。”
陶花幺将目光投向她手中的件——《病危通知书》。
“还没有回转的迹象吗?”易绵绵担忧地问道。
“血库告急,我们需要更多的血液。”
“可他是因公受伤啊!是为民除害啊!你怎么能吝啬一条人命,吝啬血液呢?”夏可馨不管不顾,有些难以自持。
“血库支取血液也有标准,而且他现在大换血的血量,已经达到身百分之四十。机体排异功能早已不再容纳新的血液,于他也是徒劳。”
一直站在一边的局长开口:“救,尽力救。我去找人献血。”
“请你先签字。”护士例行催促。
陶花幺拿起笔,眼泪已经飙出,“求你,一定尽力救他。求你告诉沈宫阙,请尽力。”
她签下自己的名字,那种无奈和绝望充斥着她的内心。如果莫等闲熬不过去,她要怎么跟莫母?
她要如何去给他善后!
献血站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警力,他们面容肃静,带着悲伤。这样的时刻,他们只有帮助同事,才能心安。
看着陶花幺签下名字,夏可馨在旁边连连摇头:“不要!苏笑笑,你认识我吗?救他好吗,我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他。”
易绵绵拉住她,“冷静,一定会没事的。别哭。”
……
又过了一个时,陶花幺又签了几份协议。
再一个时,里面已经到了神紧绷的高点。
“他要用那种高危的换血给他治疗吗?!不,失败率太高了!”副主刀看着沈宫阙的动作。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是禁用的法!我在论里看到过,一旦失败,你将会被医界除名!”
“我知道。”
沈宫阙冷静地架起支管,沉着地吩咐他们配合。“请按照我的去做。”他的左手略有不适,咬牙坚持的汗水布满额头。
护士拿起纱布给他擦汗,然后继续导出大出血的血液。
孙主任率先接过他手中的支管,“我来。”他相信沈宫阙,一定会成功。
沈宫阙的眼前又闪过陶花幺的身影。他继续将血抽干。只要在一定的时间内将血液抽出,完成接下来的抢救缝合之后在让血液回流,就可以达到最优的治疗。
护士:“这个,要不要通知病人家属?”
没有回答。
孙主任:“要,手术凶险,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不用。”沈宫阙突然出声,侧颜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镇定,面容冷峻,认真寡淡,“会成功的。”
他不想让她担心太多,也不想她知道,自己如此涉险。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血液不断抽出,血压下降,警报器开始持续作响。
那种穿透人耳膜的声音,不间断地将人的呼吸加速,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仪器屏幕,盯着沈宫阙手里的动作。
又过去了四十分钟。夏可馨跪在外面,几近晕厥。她那天晚上还给他发了很难听的话,甚至诅咒了他!
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她绝对不会一个不好的词语。好难过,她好怕他会像她的气话那样再也回不来。
当最后一针缝合结束,所有血液回流身,血压仪终于停止叫声,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再次提高警惕。
“继续吸氧,增压。”完,沈宫阙腿一软,差点摔在患者身上。
孙主任架住他。
“多休息会儿。”后面的副主刀将沈宫阙架到一旁休息,然后继续后续工作。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常年在手术室奔波的夏可馨,此时却有些呆滞。“灯怎么灭了?怎么样了?结果如何?”
手术室的门打开,一名护士走了出来。“手术已经完成。”
“结果呢?成功吗?”
“需要后续观察,现在还不准。如果两个时内体征正常,则观察明天早上是否会醒来。”
“他现在在哪儿?”
“重症监护室。”
陶花幺的心放下去,她从来相信莫等闲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她搀扶起夏可馨,易绵绵也搀扶着她,三个女人脚步虚浮地向重症监护室走去。
陶花幺脚步一顿,回头,“请问,沈宫阙沈医生呢?”
护士看她一眼,“沈医生疲劳过度,还在里面休息。”
陶花幺呆愣一下,转身松开夏可馨的手,跟易绵绵:“你带她去看看,我想先去看沈宫阙。”
沈宫阙的左手因为强行高强度工作,现在有些麻木。他坐在地上缓了很久,无论睁眼还是闭眼,眼前总是浮现她的身影。
自嘲一笑,何必如此尽心,居然对自己的情敌如此上心。
他深深叹息一口气,旁边有阴影挡住他。漫不经心地睁开眼,是陶花幺。
内心一滞,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
身上还穿着墨绿色的手术服,带着帽子,清隽严肃,表情冷漠。
他抬步向外走,“出去,这里你不能进来。”
“已经结束了,他们我可以的。”正在清理手术室,她才被允许进来。
沈宫阙走到外面,她跟上去拉住他。“累了吗?”
没有回答。
“谢谢你。”
沈宫阙不话,想把手抽出来。
“我有话想对你,也想对夏可馨。”
“我未必想听。”他的大脑几乎不想思考。
“跟我来。”陶花幺不管他,拽住他向重症监护室走去。
他并不想去看情敌。
重症监护室外面,只有一个窗口可以看到里面。护工看到她,便拿着子给她签字,各种管理事项,护理费用都需要她过目。
她一一答应,“我这就去交钱。”
夏可馨坐在外面,头埋得低低的。
“陶花幺,”她喊道,“你有多爱他?”
“……”
“我做不到像你这样冷静,你经历过几次?”为什么可以沉着处理各种缴费的事宜,她很害怕啊。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我大概也无法像你这样。”陶花幺拉住沈宫阙,让他也坐在椅子上休息。
“因为你爱他。这世上最爱他的,除了他妈,就是你了吧。”
夏可馨抬头,定定看着她。不包括她吗?
“莫爸英年早逝,子承父业,他从他爸爸去世时起,就立志要像他一样。然而工作充满危险,他头一次受伤时,是阿姨给他签的字。阿姨一夜白头,苍老十岁。”
“莫等闲醒来,阿姨跪在他床边哭,却没有一句让他为难的话。”夏可馨将抱起的双膝放下,坐直了身体。
“等他好后,只求我一件事,合法地,帮他签字,包括选择放弃抢救的权利。”夏可馨站起身,瞪大眼睛看她。
“我爸死的时候,他帮了我很多。”此言一出,沈宫阙愣住。
“而且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爱情。”她看向沈宫阙,他也在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所以我答应了他的请求,领证,他活着,互不干涉,他受伤,我权决定治疗,他若不幸牺牲,我替他,把阿姨养老送终。”多荒唐的一纸婚约,也许在正经人家看来,愚不可及。
夏可馨瞪大了眼睛,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目的。
“其实,他从来也没想爱过谁,自从选择了这个职业,唯一担心的就是他老娘。”他的爸爸就没能对得起他妈,他不想找个女人,来重复这样的悲剧。
“所以真奇妙,他会喜欢你。”陶花幺扯个笑容,“来该早些出来的,如果不是他突然有任务,早就摊牌了。”
拖到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下知晓真相,实在不是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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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抢救的法,是看《外科风云》里,庄恕用过的。这个电视剧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