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辛语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却碍于颜面,也不愿意追出去问。
她坐在床上,仿佛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被这间屋子给困住了,连迈步下床都没有勇气,更别推开那一扇门。
她只能紧紧地捏着被子,任由眼泪汹涌。
楼下,成瀚躺在沙发上,也是十分烦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脑海里是卢辛语泛红的眼眶和那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曾经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她哭的,可刚才她看自己的眼神,跟看仇人似的……
他拉了薄被把脑袋捂住,告诉自己不要想,可下一瞬又烦躁地拉开,最后抓了两把头发,趿着拖鞋又上了楼去。
推开门的时候,卢辛语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床上,正哭得厉害。
看到他进来,她似乎愣了一下,眼泪挂在睫毛上,脸上还有泪痕,那表情别提多委屈了。
成瀚瞬间就心软了,暗骂自己不是西,惹得她哭得这么厉害。
他急忙走到床头柜前,连着抽了几张纸,然后坐到了她面前。
“老公错了,别哭了好不好?嗯?”
他一边一边拿着纸巾想帮她擦眼泪,卢辛语却倔强地把头别开,成瀚再靠近,她再躲,可脖子能转的程度是有限的,成瀚上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立即上手帮她擦眼泪。
“啪!”
被他制住,卢辛语下意识地一巴掌就挥了出去,正好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嘶!”成瀚立即倒吸一口冷气,“好痛。”
别,她下手还挺重的。
卢辛语打了他,自己也很烦躁,趁他不备就躺了下去,然后翻转身体背对着他。
明明打的人是他,可她却不争气地流下眼泪。
成瀚顾不上自己被打的手,立即脱了拖鞋爬了过去,挤到她面前,见她又要翻身,他连忙伸手抱住她。
“老婆,别生气了好不好,好不好?”
着他又拿起纸巾帮她擦眼泪,卢辛语见躲不过,干脆自己抢来擦了,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哭太丢人了,嘴上却道:“谁生气了?”
“好好好,没生气,那你理我好不好?”
“我没生气,我是伤心!非常伤心!”卢辛语讨厌他这样顺杆子往上爬,好像不生气,之前那些不愉快就不存在了似的。
成瀚顿了顿,眼里浮现出愧疚的神色,伸手将她圈得更紧,压低了声音道:“对不起,是我让你伤心了。”
卢辛语见他如此真诚,委屈的感觉又冒了上来,刚擦掉眼泪结果又流了新的出来。
“鱼丸,是我不对,我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啊,不哭了。”
“你错了?”
“嗯,我错了!”
“那你错在哪里了?”卢辛语抬眸紧紧地盯着他。
“……”
面对自家老婆的诘问,成瀚瞬间卡壳。
“哼!你根就没错!”卢辛语顿时推他。
成瀚连忙紧紧抱住她,“别推别推,我要掉下去了!”
卢辛语来就睡在里侧,成瀚非要往她跟前凑,留给他的位置就不多,再加上他人高马大,如果不是侧着身体,只怕早掉下去了。
听到他的话,她稍微松了手,虽不忍心把他推下去,心里却意难平,索性挣扎着平躺,不想看见他。
成瀚却是个厚脸皮的,见她转过身,干脆扑到她身上,逼得她不得不和他面对面。
“你起开!”卢辛语连忙推他。
她没把他推下床已经够给他面子了,结果现在这个人还得寸进尺,她立即后悔自己前一秒的心软了。
“不起,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成瀚无赖道。
“我原谅你什么?你又没错。”
“不,只要老婆不高兴,就是老公的错。”
听听,这花言巧语。
卢辛语更气了,眼泪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她并没有被这话安慰道,反而觉得他油腔滑调,一点儿也不真诚。
成瀚见她又要哭,顿时就慌了,语气也软了下来,“老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你别伤心了好吗?我不知道是哪里惹你不高兴,那你就告诉我好不好,你帮我一起解决好不好?老婆你不能不理我啊,我需要你的帮助。”
卢辛语抬眸,目光对上了他的。
他确实是急了,眼里是担忧和愧疚,卢辛语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忍了下去,却还是有些委屈,“你一点儿都不了解我。”
着,她一把推开成瀚。
成瀚来以为她神色松动应该是要原谅他了,谁知道她突然出手,他连忙抱紧了她,死活不撒手。
“不要推我,我不下去,你不原谅我我就不下去。”
卢辛语紧抿唇角,继续推。
成瀚跟八爪鱼似的粘着她,“老婆,抱抱,不要推我,抱抱好不好?”
“抱你个头,让开,我喘不过气了。”
成瀚连忙抬头,见她脸色通红,立即担心她身体,这才连忙起开。
卢辛语却趁机一个翻身,彻底挨着床边背对着他,这次连一个缝隙都没留给他了,完不让他再有机会跑到自己面前来。
成瀚一颗心顿时凉飕飕的,到此刻他也能看得出来,卢辛语是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不是光靠哄就能哄得好的。
他叹了口气,然后躺了下来,眸光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半晌才张了口。
“鱼丸,我们是夫妻。”
卢辛语虽然装作不在意,实际上却竖着耳朵在听。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这声类似感慨、类似叹息的声音。
莫名的,夫妻两个字就戳中了她心窝,让她鼻子酸涩。
接着,他继续讲道:“以后我们要一起走的时间还长,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就算我们从一起长大,但我终究不是你,如果有些事你不,我很难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而且猜来猜去的也很累。你忘了我们当年是多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了,如果我们都憋着不,恐怕也不会有今天。所以,你想什么、在意什么、生气什么,你就直接给我好不好?我错了就改。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来好对不对?”
不得不,成瀚这一番话很走心,也足够冷静,卢辛语听了之后陷入沉默,也在思考自己是否太过敏感和矫情了。
是啊,她不他怎么知道哪里做得不好,猜来猜去的多累?
“鱼丸,我们一起走到现在不容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你不理我,我会很伤心、很难过的,我很难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你懂吗?对我来你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
卢辛语有所松动,她拽着被子,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手指,显然心里很乱。
“鱼丸,你转过来和我讲话好不好?我想看到你。”成瀚忍不住伸手去拽了拽她的胳膊,他的力道很轻,带着些许卑微和讨好。
卢辛语吐了口气,心一软,终是转过身来,也平躺着。
“再转过来一点嘛。”成瀚继续恳求。
卢辛语偏头看他,对上他心翼翼的神色,顿时于心不忍,终究还是又转了过去,和他面对面挨着。
“我错了老婆。”他摸着她的脸,诚恳地道歉,吸取到上一次被质问“错在哪儿”的教训,他立即补充道,“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
卢辛语望着他,他眼里有着红血丝,眼睑下还是青的,显然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好。
她不由得自省,自己是不是也太不理解他、心痛他了?
“我……”她迟疑,对自己先前发脾气踢他,还有伸手打他的事感到愧疚不已。
“怎么了,你!”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等待她告知,那神情似乎在:你了我就一定改。
卢辛语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她忍不住将头埋进了他怀里,闷声道:“我就是觉得你不理我了,你现在都不和我话了。”
“我怎么可能不理你?”
“你就是不理我,以前你都不这样的。我们明明那么久不见,你却倒头就睡,都不和我话,也不想我。”
卢辛语一就委屈得不得了,眼泪瞬间打湿了成瀚的衣服。
成瀚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顿时哭笑不得,“我还不是看你太累了,而且你大姨妈不是快来了吗?”
卢辛语扁嘴,嘀咕道:“那不是还没来吗?”
“那也不行,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我都记着日子呢。”成瀚把她的脸捧了起来,然后亲了亲她的面颊,“傻瓜,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卢辛语自觉理亏,没法直视他的眼神,立即想要埋头。
成瀚却哪里能让她当乌龟,他立即低下头去,准确无误地攫住她的红唇。
“不过嘛,可以先收点儿利息。”
他含糊道,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老祖宗的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这一晚的吵架,反而让他们更加贴近彼此,化解了长期异地的疏远与冷漠。
夜里,两人温情相拥,互相检讨,表示以后都不准冷落对,要主动及时地和对沟通,有话直,又立下了不少促使他们感情保鲜的规矩。
只是这些规矩是否能够坚持,又是否有效,那就另了。
总之第二日,两人又黏黏糊糊的,跟连体婴儿似的,恍如刚结婚的那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