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辛语卧床的第三天,成瀚还是去了趟会展中心面试。
因为他发现,如果他没有工作的话,卢辛语会很没有安感。
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工作能带给人一种保障。
她之所以一直这么拼,就是因为从太穷,受到了太多来自于金钱的桎梏,所以才会这么没有安感。
成瀚知道,如果自己还没有工作,那么为了这个家的开支,卢辛语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返回岗位,而这个时候,他只希望她什么都不用想,安安心心养胎。
他之前就向行业内的同事打听过,这次展会所需要的口译解人员,其实就是对中解员的内容进行翻译而已,而这种解一般事先都会有稿子,也就是有迹可循。
他一个取得二级翻译专业资格(水平)证书的人,虽然通过的是交替传译类而非同声传译类的考试,但比起一般人来已经很厉害了,应聘这次展会解员应该不在话下,于是他打起神信心十足地去了。
许久没有上战场,等待面试的时候,他还是不免紧张了一下。
但当真的推开考场门的时候,他就淡定了下来。
以前在工地上的时候,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心理素质,如今这场面也算不得大,这工作又是临时性的,大不了就是错失这个机会而已。
这样一想,他更是镇定很多。
接下来的面试过程无比顺利。
口译嘛,讲究实力,直接拿专业能力话,也不扯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西,虽然没有当场宣布结果,但成瀚自认为是十拿九稳。
回到家他第一时间就进卧室给卢辛语汇报了自己今天面试的经历。
卢辛语一听,忍不住打趣他,“你怎么就确定自己被录用了呢,过度的自信可就是自负了哦。”
“怎么能不相信你老公呢,我当时注意了面试官们的表情,明显对我很满意。”成瀚自信满满。
“好吧,那祝你马到成功哦!”
夫妻俩相视一笑,成瀚很快准备晚餐去了。
三天后,面试结果公布,成瀚如愿以偿,获得工作机会。
成瀚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医院陪卢辛语等复查结果,刚挂完电话,这边结果也出来了,胎儿已经开始有胎心了,目前看来倒是正常,卢辛语的孕酮也比上次的数值涨了一些,但较之正常范围还是欠一点儿,医生依旧建议保胎。
不管怎么,反正一切都在往好的面发展。
夫妻俩开开心心地回了家,为了庆祝成瀚顺利入职,还特意多炒了两个菜,虽然菜是成瀚人自己动手炒的,不过他依旧很开心。
一个星期后,卢辛语又去了次医院,检查下来基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公司那边又催着,她不得不返回职场了。
这一次,不管工作压力如何,她都不敢硬撑死扛了,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她非常的慎重心。
而成瀚这边没几天也收到了展会前培训的通知,好在只有两天,还不算磨人。
因为展会在新区那边举行,培训又在下午,他估计自己回来会比卢辛语晚个一个时,为了不让卢辛语挨饿,他干脆让卢辛语去大姐成晴家蹭饭,毕竟外面吃不卫生。
成晴热情爽利,卢辛语和她相处得很好,也顾不上脸皮薄厚是否不好意思的问题,硬着头皮就去了,总归就这两天的事。等过几天成瀚入职了,吃饭的问题再另。
眨眼就到了成瀚培训的首日,卢辛语下班回来就去了成晴家,在成晴家吃完饭后又坐了一会儿,等着成瀚来接她。
这是夫妻俩的约定,也算是秀个恩爱。
只是到了约定的时间成瀚都没有出现。
卢辛语决定再等个十分钟,就怕他在开车打搅到他。
这几天下了几场雨,气温又在零度左右,雨一落下地就冻上了,道路上很滑,他开着车,她不免担心。
只是还没等到成瀚的电话,她就先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辛语!”
电话里,母亲的声音竟然带了哭腔,听得卢辛语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妈,你怎么了?”
丁怀秀呜呜地哭着,半天也不出一个字。
卢辛语在成晴家不便讲话,但又不能不理会母亲,最后只好推开门跑到了成晴家阳台上去打电话。
“怎么了妈,你先冷静一下,我听着呢,啊。”她温言细语地着,心里却有些惶恐,“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辛语啊,我不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丁怀秀不回答她,只深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卢辛语一听母亲竟然有轻生的念头,魂都吓掉了大半,连忙劝道:“怎么会不想活呢?你还没看到你外孙呢!再我们姐妹几个都有了出息,语洁也去上班了,我们家好不容易日子过好,熬过这段时间就是享福了,你怎么会不想活呢?”
“不是,算命先生了,我这颗痣就是颗苦命的痣,是这辈子都要为儿女哭的痣,我真的累得很了,我做不动了,呜呜……”丁怀秀嚎啕大哭,情绪显然已经崩溃了。
这时候电话里传来了父亲卢建华的声音,“你哭什么,一会儿邻居听见了怎么想?这事情总归要解决的啊!”
丁怀秀回道:“怎么了,我辛辛苦苦做牛做马,难道就要我平白无故地掏钱出去,还不许我哭吗?”
“你这样人家外人怎么想?”
“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是不想活的了!”
……
两人对阵的声音渐渐地了去,卢辛语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呼吸声,推测她妈妈应该是换了个地打电话。
她不禁问:“妈,是不是语皓的事?”
“做牛做马”、“掏钱”这些字眼,让卢辛语联想到了最近卢语皓的婚事。
卢语皓自从回家后,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通了,反正卢建华夫妇提议给他和欧阳雪竹办婚礼的事情他点头了。
丁怀秀也算是想得比较周的长辈,主动出了钱让两个人去海岛旅拍了婚纱照,规格反正是比照着卢辛雯和卢辛语两姐妹来的。
可要知道,卢家两姐妹的婚纱照是各自掏的钱,而欧阳雪竹和卢语皓的婚纱照可是长辈掏钱买单。
但即便如此,丁怀秀还是非常大地不仅掏了婚纱照的钱,还额外包了他们的机票酒店,又另外给了五千,让他们顺便在海岛度个假。
至于伊伊妹,因为丁怀秀要做生意太忙,只好送到欧阳妈妈那里。
结婚照弄了,婚纱也买了,接下来就是谈礼、订婚期的事情。
能让两家闹矛盾的,卢辛语思考了一下,立即问:“难道你们已经去和欧阳家谈礼了?”
“嗯。”丁怀秀特别委屈地应了一声。
卢辛语沉吟,之前丁怀秀就给自己打过电话,礼她是不愿意多出的,因为那钱出了,以欧阳家处事的风格来看,最后钱肯定落不到两个的手里,她没道理白白给欧阳父母送钱。
之前自己和大姐卢辛雯结婚,都问了男要了八万八的礼,在乡里来,这个数不算多也不算少,一般人家基能承受,而且卢家作为女,最后陪送的嫁妆以及压箱底的钱可是远远大于这个数的。
她妈妈认定了欧阳家不会陪送,就是来卖女儿的,死活不肯在礼上加价。
“那你们最后谈的多少?”卢辛语不禁问,“你还是坚持四万八?”
“嗯,不过我先问的欧阳。我给她你和成瀚、还有辛雯和赵都是自己商量的,我让她和语皓商量,结果她竟然给我来了个八万八,比着你们两姐妹来。我当时就生气了,她拿什么和你们比!要历没历,甚至连高中都没读完;要工作没工作;甚至要勤快务实也没有!何况我们去年才买了车,今年已经开始还房贷,又投了3万去装修那个房子,手里哪里还剩什么钱?她吃的用的,还有伊伊妹的花销,语皓的,一家三口哪个不是我们负担?这些年花我们的钱还少?他们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们老的?再那礼要过去了能落到她手里吗?她就是为了往娘家扒,关键也不看看自己值不值!”
“妈,她好歹生了伊伊妹,你就算再有意见,话也别得那么直,以后你们俩还要一起生活的。”卢辛语叹气道。
“我和她的时候已经很轻言细语了,可是她也不想想,她大着肚子就这么来我们家住着,像是什么话?你我要是取个新媳妇进门,好歹是我过了眼满意的,这个媳妇从一开始就是硬塞给我的,又懒又不踏实,我能看她顺眼吗?”
卢辛语只能叹了口气,不好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事实上,满意儿媳的婆婆是少数,即便是自己千挑万选的,没准最后也会挑剔。
她只好转而问道:“那后来欧阳听你了后,她是怎么回应的呢?”
“她回应什么?话不屁不放,谁知道心里想什么!我还以为她答应了,就和你爸带着亲戚媒人上门谈亲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不等卢辛语回应,丁怀秀就激动地吼道:“她妈竟然开口就要二十万!真当我们家是来送钱的!”
“二十万?”饶是卢辛语最近已经练就了平心静气的功力,此刻也破功了。
二十万,这个数字对于普通的老百姓家庭,无疑是天价。
要知道,二十万都可以在县城里买一套户型的房子了!
最重要的是,每个地人风情不同,礼也是有市场价的,除去偏离市场价的富豪家庭来,一般家庭在和县这个地,礼平均水平大概就在8万左右。
欧阳家要的这个数额,是平均水平的5倍,难怪丁怀秀这么生气。
“她家还真敢要!”卢辛语也动怒了,真当她父母是牛马,当欧阳家的女儿是香饽饽了吗!
就算要卖女儿,也不看看自己女儿值不值那个价!
这一刻,卢辛语对欧阳雪竹也有了很深的意见。
明明知道婆婆的意思,却还是不阻止娘家人漫天要价,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值吗?而且她和卢语皓现在都这个情况了,赶紧结婚才是正理啊,要是两家谈崩了,她夹在中间又该怎么做人呢?
“那你怎么回答的呢?”卢辛语问她妈妈。
“我还能怎么回答?我简直要气死了,就直接,我没那么多钱!”
卢辛语扶额,她妈真是太直白了,气归气,但拒绝的话可以得婉转漂亮一些啊,毕竟以后两家还要处呢。
“我管他那么多!你知道最可气的是什么,欧阳他叔叔居然在旁边,你们家这几年卖早餐那么挣钱,一百万都有,怎么二十万拿不出来呢!”
“呵!”卢辛语冷笑出声,“我就是有一百万我也不给他啊!”
“就是!真当别人家的钱都是发大水冲来的!我没有那么多,仅有的钱都是我的血汗钱,我凭什么给他家!不过我当时没这么,我就卢语皓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人都不挣钱,现在伊伊妹都是我们两个老的养着的,结果你猜她家那边怎么答?”
“怎么答?”
“她叔立即接嘴,就该你们养的啊!”
“我当时就发火了,两个年轻人都是二十出头了,我就算养,养到十八岁也是尽义务了,哪家有老的养的一辈子的道理?而且他们自己有家庭了,还有孩子,他们应不应该养他们的孩子!谁规定的老的一定要养儿子的儿女,就是法律都没有这一条!”
丁怀秀来就对卢语皓和欧阳雪竹两口子好吃懒做有意见,因为卢语皓是自己儿子,她摊上了没办法,又看着孙女卢伊伊可怜,要不然以她的脾气,她早就撒手不管了。
听到欧阳家这种理所当然的辞,她更是快气晕了过去。
敢情这一家人都觉得他们卢家就该养着欧阳雪竹和卢伊伊是吧?当初谁一颗露水养一根茅草?现在这哪里是用露水来养,完是用她和丁建华的血来养啊!
卢辛语听得心情复杂,看欧阳家这模样,这是要榨干她父母啊!
她正准备什么,身后的玻璃隔断门突然被敲响了。
她扭转头去,成晴就略微拉了一条缝,然后冲她道:“别在外面站太久,阳台上冷,你身体不好。”
阳台上确实挺冷的,她站这么一会儿,脚底和手心都有些冻僵了。
但此时她却不能抛下气愤又无助的母亲不管,只好对成晴点了点头,回道:“就快了。”
成晴也不好再什么,只能重新关上了隔断门,把空间留给她,然后迅速掏出手机拨打成瀚的电话,只是成瀚的电话却还是死活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