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忠子自打七岁便被陈公公收为干儿子,跟着在宫中生活多年,深知口风严谨的重要性,他连忙道,“不会,即便是被打断腿我也不敢。您是我干爹,不会骗我害我。”
略觉欣慰的陈公公按了按心口,忍着痛楚给干儿子铺路,“还有一件事,皇说昭王最近功课做得好要赏迎香殿,你去传旨,要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小忠子头如捣蒜。
然而谁也没曾想,在从迎香殿回紫宸殿的路,小忠子居然撞了太子。
他远远瞧见之后,立刻机灵的低头跪地让路。
灰衣的小太监瑟缩着跪在路边,原本不比地的一粒石子更显眼。
小忠子几乎把头埋在了胸口处,默默的等着太子离开。
然而这世的事,向来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太子的衣角已然擦着他的头顶飘过,却又被一声惊呼生生叫住。
太子身边的太监稀罕道,“诶,这不是陈公公的干儿子小忠子么?”
陈公公是皇身边的大红人,他的干儿子自然也是宫中一众太监羡慕巴结的对象。
只是没想到,今日会在这条小道碰。
听到声音的太子豁然回头,“谁?陈公公?”
太子身边的太监也对小忠子眼红日久,如今急于讨好太子,连忙道,“嗯,这就是陈公公的干儿子。”
一听和陈公公有关,太子回身一把抓起小忠子,气急败坏道,“你倒是来得巧!陈公公不过是个阉货,竟然敢拦着孤见父皇!你说,父皇为何不肯见孤?为何要关孤的禁闭!”
怒气中的太子手劲极大,小忠子被勒的两眼发黑,喘着气道,“回太子,奴婢怎么会知道这些!求求太子放了奴婢。”
太子一把将小忠子掼到地,咬牙恨声,“你不知?嗯?陈公公不是你干爹,你会不知道?”
小忠子被摔得浑身剧痛,可他机灵,挣扎着跪好砰砰磕头,“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奴婢是真不知,求求您饶了奴婢!”
太子见这嘴硬的小太监不由咬牙切齿,一个陈公公他奈何不得,可连这小杂毛他也能没办法?
心中窝火,干脆对着地的小忠子拳打脚踢了一通,方才泄了泄心头的火气。
太子身边的太监眼见小忠子出气多进气少,怕出了大事连忙阻止,“殿下殿下,这是宫里!若是把人打死了,您可就麻烦了。左右不过十日,宫里还有皇后娘娘,或许没几日这事儿就过了。”
打红眼的太子回过神,狠狠的啐了一口,“呸!”
他带着人扬长而去,小忠子则趴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气,他疼的脑仁突突的,天怎么都变黑了?还有这满口的血腥,他会不会死在这里?
后半夜,被冻醒的小忠子挣扎着回了紫宸殿。
陈公公这一辈子无儿无女,亲手养大的小忠子就是他的后人,眼见他一身是血又听说是被太子打的,陈公公哆嗦着哭了一通。
给小忠子处理了伤口之后天也亮了,陈公公朝着东方跪下,他要给老天爷磕头,求求老天爷赶紧睁眼,赶快让皇好起来吧!只有皇好了,一切才会好。
许是陈公公的祈祷起了作用,今日老天爷睁了眼,天气格外晴好,金芒穿过云层,日出煌煌。
天气好,而皇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皇用了从药房回来的那两个太医的药之后,身体有了好转!
这消息让陈公公激动的老泪纵横,感谢了老天爷之后,勉强憋住眼泪端来了药,“皇您用,用了药就能好了。”
人生病之后方知健康可贵,庆元帝端着药碗一饮而尽。
皇病情改善,紫宸殿中的压抑一扫而空,就连陈公公都觉得身松乏了许多。
他带着宫女太监将里外洒扫一番,皇还披衣起来看了会儿奏章。
秋高气爽的天气总是让人心情一振,安王府里也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殿中省的首饰匠人来了,绣娘也到位,楚云铮便踌躇满志的准备去布坊采购时新的布料,要赶在赏梅宴之前给乔乔作出最漂亮的衣裙。
江慕乔掐指一算,距离赏梅宴还有一个多月,他也太着急了些。
对她的不当回事楚云铮则很是不以为然,“衣裳,首饰,每一样都要精心搭配,提前叫人准备好,才一个多月而已,若是珠宝材质不好,这点时间也不够。”
见她惊讶的模样,他又沉痛道,“从前你是没有娘亲,不知道衣裳首饰对姑娘家的有多重要。以后你放心,有我在,你定是京城中最好看的姑娘。”
也是直到此刻,江慕乔才忽然觉得楚云铮对衣服首饰的热爱一点也不勉强,他似乎是真的喜欢琢磨这些东西,更准确的来说,是对打扮她乐不知疲。
莫名觉得自己变成了他的娃娃,江慕乔微微哆嗦了下,连忙道,“要不我自己去买布料吧?”
楚云铮立刻露出被抛弃的失望伤心,“乔乔是不想和我一起去么?从前我身体弱不能出门,也没有玩伴……不过无妨,你若想自己去那就去吧,早就去回。”
他这语气江慕乔哪儿能受得了,想到那个孤苦伶仃的少年云铮,她心软的一塌糊涂,连忙安慰道,“没有不想,正好我也没有相熟的小姐【】妹,有你帮忙很好。不是要去看布料么,咱们这就出发。”
楚云铮这才高兴起来,正要带着她出门,宫中却忽然又下来了赏赐。
殿中省送来了布料?
江慕乔震惊的回望过去,她是不是小瞧了自家王爷,这说什么来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本事,比说到就到的曹操都厉害!
楚云铮看着那满车的布料也挺稀奇,转眸又看到自家小妻子的钦佩的目光,只得解释,“我说我也不清楚,你信么?”
江慕乔不信,“好好的,宫中为什么要送布料?云铮你看看,这是不是蜀锦?”
一寸蜀锦一寸金,这种昂贵华丽的布料向来都是贡之物,殿中省怎么那么大手笔,一送就是好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