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帝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忽的又伸手按住了胸口,平息了片刻之后方才道,“派人,死死盯着安王府!”
若是太子真为了掩饰所以杀人灭口,倒还有几分狠劲儿。可若是中了旁人的计,那这计谋的狠辣和狡猾,便让人心惊。
这使计之人若是老二,若真是老二!那也留不得了!
他豁然睁开眼睛,“小陈子,你去传朕旨意,杀了安王!”
陈公公浑身一抖,惊的几乎不能呼吸,“皇!”
然而庆元帝未及开口,心口处忽又一阵刺痛,他眼前发黑,重重倒在迎枕。
陈公公吓得半死,“皇,皇您醒醒!”
庆元帝幽幽睁眼,看着面如土色的陈公公,忽的又道,“罢了。”\\0
他心想,朕总要等到病治好了,再对老二下手不迟。
陈公公不安的松口气,又听皇道,“不是让你传赵修玉么?还不快去?你警告静贵妃,以她的名义叫赵修玉进宫,此事万万不可让旁人知晓!”
他入蒙大赦的去传旨。
直到出了紫宸殿的门,方才看到素衣的沈皇后,皇后已经在秋风中跪了数个时辰,面无血色摇摇欲坠。
统领六宫仪态万方的皇后成了如今这样,陈公公心中叹气,低声提点了句,“娘娘,皇如今还在气头中,您这样不是更让皇生气吗?如今深秋时节,若是您生了病,太子又怎么办?”
陈公公这话说的含蓄,太子有娘亲尚且如此糊涂,若是皇后再病,又有谁能约束?
沈皇后醍醐灌顶,只是仍不肯放弃,“皇还不肯见本宫?”
陈公公心中又一声叹息,皇后娘娘若是能把这份心心力和坚持用到管教太子身,太子又何至于如此?
“娘娘请回吧。”陈公公道。
沈皇后摇摇晃晃的起身,扶着宫女趔趄着离开,只是离开了凤冠华服,那背影格外有几分萧索。
让皇后走后,陈公公悄然去了迎香殿。
静贵妃听明来意,却是面色骇然,“皇怎么了?”
陈公公低眉笑道,“不是大毛病,只是听说赵三公子医术不错,皇命奴婢过来,叫赵三公子进宫问问。”
这话听着稀松平常,然而静贵妃心中惊涛骇浪,皇若要找修玉,为何要经过迎香殿?
静贵妃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然而看陈公公疏离客气的模样,压下了好奇心,“是,只是不知修玉进宫之后?”
陈公公又道,“娘娘用牌子宣赵三公子进宫即可,至于之后,娘娘无须多问。”
静贵妃应下,“是。”
说罢重要的事情,陈公公又道,“娘娘,赵三公子此次进宫,约莫就是想娘娘了,这种小事,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哉,您说对么?”
静贵妃焉能不知这话的深意,当即点头,“自然。”
亲自送走了陈公公,静贵妃坐在榻,却忽然觉得心跳加快。
深秋的天气中,她无端多了几分燥热,命人打开了窗子,凉风扑面,方才觉得心里头稳当了一些。
同时,一个念头也愈发清晰。
皇生病了。
恐怕,还很严重。
所以皇才会宣召修玉进宫,并且让以自己的名义叫进来,不被任何人知道。
想着皇的病,静贵妃豁然起身,沉声道,“去宣召三公子进宫!”
心腹宫女带着静贵妃的牌子匆匆出了门,然而她心中却愈发烦躁。
皇病了,还是被太子气病了。
联想到次皇召见了文昭,还夸奖了文昭的骑射和功课。皇若是厌弃了太子,那文昭岂不是?
这可能让静贵妃几乎想不下去,她呼吸急促,深秋的天气出了一身冷汗,在屋中盘桓好一会儿,忽然道,“来人,备纸墨!”
陈公公话里话外警告她,皇生病乃是机密,切不可传出去。
可她不是木头也不是呆子,把皇病重一事传给安王,正是个示好联手的机会,这么好的机会她不用,难道还要等着皇病愈之后再看太子起势?
许是心绪太过急躁,一连写废了两张纸,终于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写好一封短信,封入火漆之后,她厉声道,“送出去给安王府,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宫女退下,静贵妃方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深吸口气,屏退了屋内众人,静静的靠在窗前。
若要趁此机会拉下太子,她一个人的能力绝对不够,太子纵然犯了错,可也是这么多年的储君,根基深厚。
并且,皇为了百年大业,也不会轻易的废掉太子。
可哪个当娘的没有私心?
太子那般糊涂,皇后那般偏宠,而她的文昭,又有什么不好?这太子,文昭为何不能当?
只要,楚承琮被废!
所以她要联络楚云铮。
旁人或许会小瞧了这位安王爷,可她不会,朝野下,再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位安王的手段了。
更重要的是,这位王爷,绝无继位的可能。
静贵妃压在心底的浊气吐出,她越发肯定,自己刚刚送出去的那封信是一步好棋。
何况自家子侄的性子她了解,即便是她不写信,修玉也很有可能把进宫给皇治病一事告诉安王妃。
再说修玉的婚事,他不是中意安王妃外祖家的姑娘么,说来说去,和安王妃还是亲戚。
既是亲戚又是盟友,便能合力扳倒太子!
心中安定,静贵妃扬眉吐气,叫人送了热水好好沐浴一番之后。
而安王府,忽的收到了静贵妃的来信,楚云铮好笑道,“他宁肯叫赵修玉都不肯找你。”
江慕乔托着下巴,理所应当的回答,“这不自然么,他但凡能找到人看病,就绝不会找我。”
楚云铮笑道,“你怎么知道。”
她也笑的灿烂,“因为他怕欠下我更多的人情呀。”
欠了她的人情,日后还怎么好对他们夫妻下手?皇的心思,还真够别扭的。
楚云铮心想,她比他想的还要通透。
接着看了眼手中的信,他又道,“静贵妃特意冒着风险通风报信,却不曾想我们早就知道了。不过自我病愈之后,为了避免皇怀疑揣度,她从不曾和我联系,今日这封信,倒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