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似锦淡淡地瞄了十一一眼,毫不在意的道:“为何要去见她?十一,她在南国,我们在燕国柳州,相隔千里如何见?”
“公子,郡主她,她就在柳州……”
“是吗?”宋似锦却淡淡地打断十一的话,他仍是一派的温润如华,虽然只是淡淡的询问,却令人不寒而栗:“十一,她派了两个人来看着我还不行,如今就连你也成了她的人,也要来管本公子的事吗?那是不是本公子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向你通报一声?”
“属下不敢。”十一闻言,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随后便急急地开口跟他解释道:“公子冤枉属下了,属下是您的人,自然是只会听您的吩咐办事的,至于郡主,属下也是想着她毕竟还……”
“不敢?呵!”宋似锦冷笑一声,随即伸手打落了放在桌上的杯盏,看着桌上那副刚刚才画好,就被毁了的仕女图,沉声道:“好一个不敢啊!“
”好,十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本公子现在也告诉你,纵使她是郡主又如何,纵使她身份高贵又如何,纵使本公子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又如何?”
“她自以为的对我好,却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若不是她,我不至于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若不是她,我更不至于成了世人眼中那攀龙附凤之人,若不是她,我……”
他也不至于去连去给他已逝的父亲母亲上柱香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与其说他恨她,怨她,那还不如说,他恨自己,怨自己,更是瞧不起他自己。
没错,当年,是他主动攀龙附凤攀上了侯府的权势,也是他想尽办法让郡主心悦于他,自此成功留在了侯府。
可当时若不是他宋家满门被灭,他也不至于落的如此地步。
所以,他心中最恨的是那个给他家里带来灾难的人,还有那个灭他满门的贼人。
“公子……”十一静静地看着宋似锦,他一直都陪在公子的身边,自是了解他心中所有的痛苦,悲伤和无奈的。
当然,他也明白,如今的生活公子是有多么的不喜。
可是,大仇尚未得报,老爷和夫人也死不瞑目啊!
公子为了报仇,都已经放弃了这么多了,甚至甘愿做郡主的……
十一知道,宋似锦心中没有祁易瑶,他也不喜欢祁易瑶,可他为了报仇,已与祁易瑶周旋了十几年,如今这眼看着这大仇就将得报了,公子为何就不能再继续忍耐一些日子呢!
等大仇得报,他不想待在祁易瑶身边,大可以抽身离去。
可是现在还不行,他们还要借着祁易瑶的身份,侯府的权势,才能……
十一想劝劝宋似锦,他却摆摆手,示意十一退下去:“十一,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你退下吧,还有,我这几日什么人也都不想见,包括祁易瑶,你明白了吗?”
“公子,可……可若是郡主她亲自来……”话还未说完,宋似锦便冷冷地打断了:“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她若来了,你想办法拦下即可,你若拦不住,也不用再回来见我了。”
“是。”宋似锦从未发过这样大的火,十一见了,也只得叹了口气,然后便退了下去。
其实,他是很能理解公子的心情的。
他如今的情况如此尴尬,纵使这和郡主没有关系,可是郡主她总是这样咄咄逼人,不仅派人时刻监视着公子的一举一动,还要人将公子的日常都一一禀报给她,若是换作了他,那也是受不了的。
更何况公子还是宋家的嫡公子,纵使现在荣华不在,可是公子也不是普通人,怎能受得了郡主如此……
郡主若是不那样做的话,怕是未来有一天,公子也会真的喜欢上她,可是偏偏郡主她却又……
唉,这情之一字,凡触之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啊。
……
“鱼儿鱼儿啊,我告诉你啊,今天我母亲生辰,厨房做了许多好吃的糕点,一会儿趁人不注意了,我便偷偷拿些来给你吃,可好?”
“哎呀,大小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夫人正到处找您呢,快些跟奴婢回去吧!”
“鱼儿鱼儿,那我下次有空了再来找你啊!”
……
“鱼儿鱼儿,今天我父亲下朝回来后就不开心,我问他怎么了,父亲也不说,鱼儿,你告诉我,父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鱼儿鱼儿啊,我今天……”
……
“孩子,记得父亲母亲说的话,一定要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0
“芙蕖,对不起,本王是有难言之隐的,你别怪我……”
“小歌,答应母亲,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女儿,答应父亲,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大小姐,您快走,快走啊,奴婢给您挡着,您快逃啊……”
“妹妹,快走,你快走,还有答应哥哥,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姑娘,小心……”
最后,只听见那么一句话,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支箭便直直地穿过了她纤细的身体,顿时就血流不止。
血染红了她的衣服,也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了,她所见的一片朦朦终于化成了无尽的黑暗。
暴风呼呼的刮着,似乎要刮走一切不美好的事物一样。
榻上的女子如同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的,呼吸的声音也慢慢的变得微弱了起来。
只见她在挣扎着,不停的挣扎着。
“啊……”
孟芙蕖从梦中惊醒,突然坐起,一手紧紧地拧住了心口的衣衫。
脑海里有不同的场景一一闪过,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滴。
她梦见了好多人,有男人,女人,老人还有孩子……
还有好多,她不认识的,奇奇怪怪的人。
仍然是那个梦,仍然是那些人,仍然是那个她觉得不真实的却又无比真实的梦境……
她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也不是第一次梦到这些人了,却是第一次这样的心痛,这样的不安,这样的难过。
孟芙蕖只觉得莫名的心慌,她觉得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凉意,伸手一摸额头,这才发现满是虚汗。
她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场噩梦,那梦明明是那么的真,可是梦醒后,她却发现这一切还是如往常那样的宁静,只是似真似假,让她分不清那是梦还是事实。
又过了一会儿,孟芙蕖的双眼逐渐恢复了清明,却觉得嗓子干涩的很,铁锈般的味道充斥了口腔,但相比于梦中的那股浓郁味道已经淡了不少。
“容越……”又想起刚才在梦中听到的悲伤语气,孟芙蕖突然便低声呢喃了句,晶亮的大眼睛在这浓郁的夜色里突然便暗淡了下来。
孟芙蕖也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他那样害她伤她,可她却依然记挂他放不下他。
尤其是那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的话语一声声的回荡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散之不走,那忧伤的口吻叫人心慌,令人心痛。
月亮突破厚重的乌云,柔和的月光倾洒进来,将这屋子照亮,孟芙蕖这才意识到她已经不在白日里所在的那个小屋了,而是在另一处她从没来过也没见过的地方。
但是这间卧室,虽然小却装饰的十分素雅和精致。
摸索着下了床,孟芙蕖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无力的很,双脚刚落地,便瘫坐在了地上。
她心中猛的一惊,然后手撑着地,试着从地上起来,可是就连胳膊上都没什么力气。
还未来得及细想,就感觉身子突然一轻,随后她便被人给腾空抱起了。
孟芙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那人,却只看到了他的下巴。
随后,她便被那人放在了床上,接着,她便看见了一双修长的手。
这手?
看着好生熟悉,那是……
瞳孔突然放大,孟芙蕖的眼里写满了震惊,那是容越的手。
“走开!”顾不得多想,孟芙蕖便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人给推走,身后那人似乎也没想到孟芙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向后踉跄了几步才慢慢站稳。
孟芙蕖回头便望见一双惊诧的眸子,那人不是容越,而是一位虽有些年长,却长相俊雅的中年男子,满身的威武霸气,像极了……容越。
那气势不怒而散,令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敬畏。
这气势,这威严,就是容越,怕也是很难与之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