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外面的北风刮得呼呼直响,一辆马车停在了竹里馆的外面。
李亶却对那辆马车视而不见,昂着头就往前走。
许巍急死了:“公子,上车啊。”
“今日天气不错,艳阳高照,我要走一走。”李亶的广袖长袍被风吹了起来,欲乘风归去的模样。
许巍头上青筋直冒:“公子,是你瞎还是我瞎,这大阴天的,哪里有艳阳,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陡然降温,路上的行人纷纷躲在屋里。
“当然是你瞎啊。”李亶竟然觉得理所当然。
李亶不上马车,许巍也不能自己坐马车,让公子走路,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北风吹得店家的招子卷成一团,吹得许巍鼻涕直流。
李亶侧头看了他一眼:“不是我说你,让你少看些书,多出来走动走动,竟然像个姑娘一样,弱不禁风的。”
许巍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间,不吐不快:“明明是你每日躺在草庐里不出门,你怎好意思说我?”
“你这就不懂了,我那是闭关修炼。”
许巍拿帕子擦鼻涕,冷笑一声:“我看你修的睡神吧。”
“睡神也是神,难不成你瞧不起睡神。”
简直是鸡同鸭讲,许巍只讲得自己气血翻涌,果然要少和公子说话。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出了安仁坊,出了安仁坊,外面就热闹了一些,但是行人还是三三两两,并不多。
“公子,现在去哪里?”许巍见李亶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可是他不怕冷,自己冷得都快僵掉了。
李亶一副仙人之姿的模样,可是仔细看去,他的嘴唇已经冻得乌青:“先去光禄坊吃碗羊肉汤吧。”
现在离他们最近的就是光禄坊了。
许巍求之不得:“行行行,我带路,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
吹了这半个时辰的北风,李亶也有些受不住了,赶紧跟着许巍往光禄坊走去。
可是刚走到光禄坊的门口,李亶只觉得额头一凉,他止住的脚步,往天上看去:“下雨了吗?”
“公子?”许巍见他没有动,回头看去,这一看,竟然呆了片刻,然后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李亶双眼一眯,抬手一抹,待看清手上的黑白之物,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怒气,他朝天上的那抹影子看过去,咬牙切齿:“看爷今日不抓了你来烤了吃。”
李亶二话不说就朝着那个黑影追了过去。
许巍忙紧随其后:“公子,不是要去吃羊肉汤吗?”
李亶一边往前跑,一边拿帕子把手上和脸上的鸟屎擦干净,随手扔了帕子,不错眼地盯着那只优雅地挥着翅膀的鸟,恨不得把它生吞活剥,太恶心了......
今日陡然降温,屋子里冷得厉害,靛颏生了炭炉,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
曹青槐坐在罗汉床上写写画画,靛颏在一旁烹茶,热茶点心让她的心没有那么焦灼。
突然窗边一阵动静,一个小小的身子从窗户缝钻了进来。
一只浑身雪白的鸟,曹青槐一喜:“咦?”
那只白色的鸟,浑身上下并无一根杂毛,更难得的是竟然不怕人,她飞到曹青槐的面前的小几上。
看到有鸟进来,靛颏赶紧去拿了干果过来招待,那只白色的鸟高昂着脑袋四处的着,身子一摇一晃的,甚是可爱。
靛颏又用黑陶碗端了水过来,本来在一旁昏昏欲睡的白虎听到动静,动了动耳朵,突然起身,直接朝那只白鸟冲过去。
曹青槐吓得一扬手,那只白鸟直接飞了起来。
靛颏赶紧去抱白虎,白虎却直接挣脱,可那只白鸟杠上了,屋子里一下子就有些乱了。
李亶跟着那只鸟来到了这座宅子门口,站了片刻,用力地敲着门。
听到敲门声,顾勒心中一颤,还是去开了门,待看见李亶时,面上一愣:“请问公子找谁?”
李亶黑着一张脸:“找一只鸟?”
“鸟?什么鸟?”
“白鸟。”
顾勒完全不知道这位公子在说什么,便拦在门口没有让开。
许巍这时追了上来,赶紧上前去拉李亶:“公子,你干什么?”
“我要找到那只鸟。”李亶眼里都是怒气。
许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边跟顾勒道歉,一边拉着李亶就要走。
李亶却显得十分固执,竟然甩开了许巍,就要去推顾勒。
顾勒常年习武,站在那里就犹如一座山,哪里是李亶能够推动的。
李亶推了几下,顾勒纹丝不动,他面上就软了下来:“刚刚,我被一只白鸟拉了鸟屎,我也不是寻麻烦,就想进去抓住那只白鸟报了仇就可以了,还请这位壮士行个方便。”
太扯了吧。顾勒眼神都未动:“府里都是女眷,实在不方便。”
眼见着顾勒就要关门了,李亶竟然毫无形象的挡在门口:“我看见白鸟飞进了你们的宅子,肯定就在里面。”
许巍觉得公子今日恐怕是疯了,这要是让相熟的人知晓了,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呢。
顾勒真的没有办法了,这公子锦衣华服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是他也不能真的让这个陌生人闯入宅子,只能先放缓语气:“公子稍等,等我禀告了主家再请您入内,可好?”
李亶这才消停了:“行啊,我今日非要找到那只白鸟不可。”
洛阳之大,果然无奇不有,顾勒今日还真是开了眼界了,他先把门关上了,然后转身去了曹青槐的屋子。
屋子里因为那只白鸟乱成了一锅粥。
顾勒敲门进了屋子:“小姐,门外来了一位公子,说是被一只白鸟淋了鸟屎,看见那白鸟进了我们的宅子,要进来找鸟。”
曹青槐看了看在屋里飞着的白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还真的有如此较真之人,只是现在三夫人就在宅子里,一位陌生的公子因为这么滑稽的原因就要往宅子里闯,由不得她不深思:“就说我府上连棵树都没有,更没有鸟了,那位公子再胡搅蛮缠,就直接报官。”
顾勒抬头看向房梁上的白鸟,吞了吞口水:“小姐!”
“这洛阳的白鸟成百上千的,他怎么确定是哪一只,把人轰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