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得竹叶簌簌直响,两个人影拎着灯笼穿梭在竹林里。
“白霜!”
“白霜!”
“白霜!”
一声声的呼唤就像叫魂一样,许巍穿了厚厚的夹衣,还是冻得缩成了鹌鹑的模样:“公子,白霜明日肯定会回来的,这竹林这么大,这样找也不是个办法。”
李亶穿一件广袖大袍,赤脚穿着一双草鞋,踩着湿润的草地上,寒气由下而上,他丝毫没有被许巍的话影响到,继续往前走:“白霜,白霜,白霜!”
许巍认命地跟在他身后,只要是公子认定的事情,谁都拉不回来。
他们往竹林深处而去,就这样一边找一边喊,直到天边泛白,还是没有白霜的踪迹,许巍已经冻成了一个冰块人,浑身都麻木了,不停地打着喷嚏。
手上拎着的灯笼已经熄灭了,李亶的脸色特别不好,白霜从来没有离开草庐如此久,只怕是遭遇不测了。
“公子,要不我们还是先回草庐吧,说不定白霜已经回去了。”
整个竹林已经被他们翻了个遍,李亶只能死心,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往竹林走去。
阿嚏,阿嚏,阿嚏!一路上许巍不停地打喷嚏。
等回到草庐,李亶立刻四处寻找,依旧没有白霜丁点的踪迹,他顿时就有些焦灼:“派人去找,就算把整个洛阳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它。”
许巍讷讷地说:“它可是长了翅膀的,说不定已经飞出了洛阳。刚刚才让御林军把洛阳搜了个遍,现在又派人找白霜,会不会引起恐慌。”
为了找颜家三夫人,御林军的确大张旗鼓,现在情势本来就紧张,再来一遭,恐怕引起猜忌。
李亶的双足已经冻得通红,他出生高贵,身为陇西李氏的长子长孙,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到了有的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可是,也是从出生那一刻起,他成为了父母双亡的孤儿。索性有祖父祖母的怜惜,有族中叔伯婶娘的照顾,他无灾无难长到了如今。
他这一生,所求并不多,如今他二十有五,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唯一记挂的就是白霜。
白霜陪了他五年。从二十岁到了二十五岁。他以为会更久一些,十年,十五年,乃至二十年,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白霜不见了。
李亶是隐忍的,只是那双丹凤眼里满是失望,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走吧。”
许巍见他这个模样,有些担心:“这白乌鸦虽然不常见,但也不难寻,我让人再去寻一只?”
“不必了!”
许巍站在一旁,片刻才说:“老爷昨日让人传话,请公子今日回去用膳。”
“嗯,我知道了。”
许巍无法,只能转身出了草庐,可是他到了门口时还是回头看了看,只见李亶裹着一个毛毡就那样席地而睡,他一直不明白,公子明明是李府的长子长孙,为何终日都要窝在这草庐里,不吃不喝,难道是要修炼成仙?
......
第二日天还未亮,曹青槐就随穆堇去练武场打了一个时辰的拳,等回到屋子的时候,太阳才出来,今日是个好天气。
绣眼在廊庑下给白虎和白乌鸦喂食,一狗一鸟不得安宁,索性吃起东西来都是狼吞虎咽的。
曹青槐沐浴之后换了身衣裳出来,就靠在门框上看着它们吃的酣畅,叮嘱绣眼:“不要给他们吃太多,长得太胖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绣眼立刻收了食盒:“这只白乌鸦真的很能吃,一早上吃了两碗肉了。”
曹青槐点头:“嗯,少喂些。”
这时院子门口传来动静,就见靛颏拎着食盒过来了,身后跟着吴三郎和沈誉,他们抱着一卷竹简。
曹青槐忙站直了身子:“你们怎么过来了?”
“今日上工之前,我们想着把昨日的账目给小姐过目。”吴三郎和沈誉做事谨慎,滴水不漏。
“账目?”曹青槐由衷地笑了起来:“我哪里会看什么帐目啊,你们莫不是想偷懒吧?说了把铺子交给你们就是交给你们了,这些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
吴三郎和沈誉忙称不敢。
曹青槐也没有留他们,说了两句鼓气的话就让他们离开了。
靛颏进屋摆了早膳:“顾镖头说今日再去牙楼找个烧火婆子,然后大厨房和小厨房一边安排一个婆子,现在天气冷了,小姐也能吃点热乎的饭菜。”
“不必了。小厨房就用来煮点甜汤和茗草,饭菜还是从大厨房拿,这上上下下二十三口人,两个烧火婆子能换一下手。”曹青槐并不讲究:“再说天冷了,食盒下面放些炭火就成了。”
“好的,那我跟顾镖头说。”
曹青槐端起了小瓷碗,热粥入肚,她的神情却有些恍惚,手中的筷子定在空中:“有没有去打听一下颜府?”
“汤师傅出去了一趟,可是靠近不了永宁坊,所以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
曹青槐点头:“待会你收拾一下,我们出去逛一逛。”
“好,我跟汤师傅说。”
等用完了早膳,汤师傅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宅子门口,曹青槐请了穆师傅和她一起出门。
靛颏和绣眼就被留在了府里。
今日阳光明媚,吹了一天一夜的风也停了,街上的人就多了。
马车出了光禄坊直接往洛河而去,沿着洛河有一条集市,那里什么都有,各色茶楼,酒楼,妆粉铺子,绸缎庄应有尽有。
进了集市,曹青槐就让汤斌把马车停在外边,自己和穆堇往里走,两人也不是瞎走,寻了个茶楼就走了进去。
刚到茶楼的门口,就听到了吆喝声。
进了茶楼,里面掺杂着各种气味,当先一个说书人讲得口若悬河,逗得台下的观众拍掌称赞。
小二见两人走进来,顿时满脸殷情:“两位楼上请,楼上有单独的包厢,视野也极好。”
“嗯,带路。”
曹青槐和穆堇一边往楼上去,一边在楼下看,见整个大堂已经坐满了人,有些人在听说书,有些人三三两两窝在一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