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街道口雀跃场后面的军区大院里!”
“你爸爸不在家吗?我不要去你家!”
“我爸爸去云南了,没关系,家里没人,你还从没去过我家,去我家看看,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自行车拐进一个有士兵站岗的大院子,一条笔直的马路向院内远处延伸,马路两旁种植繁密的法国梧桐,香樟,槐树,白玉兰在皎洁的夜光下树影婆娑。夜风袭来,树梢传来簌簌的响声让黄诚和曾碧娴相视一笑,万籁俱寂,这天地间只有两人一车漫步在这茫茫夜色之中,是梦是真难以辨认。
转入一排梧桐树黑影下隐藏着一栋新建不久的住宅楼,黄诚把车在楼下锁好,牵着曾碧娴的手上了三楼来到最里面的一个单元门口。曾碧娴看着黄诚打开房门,拉开灯,随着眼前视线的清晰一个然不同的世界在曾碧娴的眼前呈现出来,客厅里一排简易但透着高档的纯木沙发围绕着一个电视柜,电视柜里一台超大尺寸的色电视机夺人眼球,这么大尺寸的电视机曾碧娴还是第一次看见,许伟明家客厅里的电视机已是市面上最新款1寸,黄诚家的这一台比许伟明家大一倍不止,更让人惊诧的是在客厅一角一台双开门的电冰箱傲然的彰显这家主人的经济实力,墙上美的壁画,客厅屏风隔断上摆放的各式工艺礼品,卧室里简约但又隐隐透露奢华的风格让曾碧娴感到奇怪,
“黄诚,你爸爸是多大的官?你家很有钱吗?”
因为家里有暖气,脱下外套的黄诚给曾碧娴倒了一杯水,微微一笑,
“我爸就是一个参谋长,我家的钱都用来给我妈看病了,我家很穷的!”
曾碧娴歪着头揣摩黄诚的是真是假,在向阳电影院后面黄诚的那个家里曾碧娴倒没有看出任何奢华的地,曾经以为黄诚家是一特困户,对黄诚的怜悯里也有这一原因,但没想黄诚在武汉的家里仿佛是一隐藏的土豪,这让曾碧娴感到困惑。
“我家的事情来话长,你肚子饿了吗?我现在肚子饿了,冰箱里有点剩饭,我来炒个蛋炒饭吧!”
曾碧娴晚上在大中华酒楼里因为拘谨没有吃什么西,现在经黄诚一提醒,马上觉得饥肠辘辘起来,脱下外套,来到厨房挽起袖子准备帮黄诚炒蛋炒饭,黄诚不让,非曾碧娴是客人,不让她动手,曾碧娴于是就站在旁边看黄诚娴熟地打开煤气灶,往铁锅里倒少许油,炒了三个炒蛋,再把从冰箱里拿出的剩饭往铁锅里一倒,和炒蛋一起翻炒起来,
“你是除了我妈和我奶奶以外第一个让我亲手炒饭的女人,以后我只给你一个人炒蛋炒饭,绝不给别的女人炒,相信我,不要跟那个变态去美国,你跟他不会幸福的。”
一想到浑身是血的许伟明还在招待所里,曾碧娴眼神黯淡下来,不去美国的话回老家怎么跟妈妈交待呢?
炒好饭的黄诚给两人一人盛一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黄诚狼吞虎咽的一下就吃完了一碗蛋炒饭,心事重重的曾碧娴将碗里的饭赶出了一半给黄诚,尽管肚子很饿但没胃口的曾碧娴怎么也吃不完满满一大碗蛋炒饭。
吃饱饭的黄诚拿出一影集给曾碧娴看,自己则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等洗好澡出来后发现还坐在沙发上的曾碧娴对着影集里一张黑白照片正在默默地发呆,
“黄诚,这照片上的一对日孩是谁?你们家怎么有这么多日人的照片?”
正用干毛巾擦头的黄诚坐到曾碧娴的身边表情凝重的到,
“这就是我今天想告诉你的秘密,这张照片上的两个孩是我的姑姑和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是日战争遗孤。我的姑姑名叫伊藤良子,从随日的亲生父母移民到中国北当时称为满洲国的地。我的爸爸在黑龙江出生,成长,日的名字叫伊藤明彦,后来日战败,我姑姑随父母回到日,而我的爸爸因为年纪太,他的父母把他留给当地的一对没有孩子的农民夫妇作为养子然后就匆匆离去。我爸爸的养父母,也就是我现在的爷爷奶奶带着我的爸爸隐姓埋名从北逃难来到湖北,将我的爸爸犹如亲生儿子一般抚养成人,我的爸爸直到1岁才开始话,周围邻居一直都以为他是哑巴,后来奶奶才知道是爸爸的亲生妈妈离开前告诉他不要话,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他是日人了。在我爸爸1岁那年的夏天,我的爷爷在长江汛期期间的一次防洪抢险中因为抢救集体物质而因公殉职,我的爸爸以烈士儿子的身份得到国家免费资助上,后来参军入伍。我爸爸是日人的身份除了我奶奶没有人知道,直到去年我的姑姑来到中国辗转从黑龙江林口县找到湖北武汉,最后在政府部门的帮助下找到了我的爸爸,她告诉爸爸在日的亲生父母已经相继离世,他们唯一的遗愿就是让女儿良子来中国将弟弟明彦带回日,但我爸爸坚决不回去,他他是中国人,在亲生父母抛弃他的那一刻起作为日人的他在那一天就已经死了,生在中国,长在中国的自己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自己绝不会跟随姐姐回日的。良子姑姑后来一个人伤心地回日了,但她还是很高兴我爸爸能够在那个乱世下存活了下来,后来她又来了中国几趟,这里的电视,冰箱,很多高级电器都是她送给我们的。你看,这几张照片是良子姑姑拿来给我爸爸看的,上面有日的爷爷奶奶,亲戚朋友。”
曾碧娴听完黄诚的一番告白后心情变得沉重无比,黄诚的爸爸是日人的话,那么黄诚意味着也是日人,虽然中日建交超过十年了,但民间对日人的敌视还是普遍存在的,这件事还是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比较好。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曾碧娴觉得身心仿佛掏空了一般倍感疲惫,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吃饱饭的曾碧娴感到眼皮异常沉重,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等一觉醒来窗外传来的阵阵广播声让曾碧娴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看了一眼自己躺着的单人床,再看看墙上贴着的飞机,大炮,坦克,舰船的画报,想起来了这是黄诚的卧室。
等想起自己身处何处的时候,清醒过来必须面对的烦恼大山一般压向心头,昨晚许伟明被黄诚打成那样,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了,美国肯定是去不了了,看来只有返回继红中继续教书,但如果回去的话要如何跟妈妈解释呢?妈妈希望破灭的神情,同事羡慕变嘲笑的目光,自己如何去面对。但不管怎样,以前内心里那份摇摆不定的迷茫和无助似乎因为身边有了黄诚一下变得清晰明了起来,自己的人生之路,走的人是自己,做决定的是自己,跟着自己内心的想法走才是以后不会后悔的唯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