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进村子里,隔着树叶,落下一道道晃动的光斑,很是有趣,她就这样傻傻的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初来乍到,虽然这里的人都很热情和睦,可许婧始终无法真的融入他们的生活,尤其是看着大家齐心协力做一件事,她却无能为力站在一边帮不上忙时,心里更是难受。
“阿婧,裕丰下山了?”
“是啊,是要赶紧去告诉捻姑娘,挺急的,饭也没吃,就走了”
她脸上难掩落寞,这让许父有些心疼。
他又当爹又当妈的养活她长大,虽然常年闯南走北,可自认是将女儿捧在手心呵护大的,如今看着她嫁了人,日子也安定下来,原心里石头该落下,可近几日看下来,她过得并不快乐,甚至比以前更少笑容。
“重楼,我让你凿的储藏室怎么样了?”
“回姐姐的话,已经如期完工,就在春藤家的竹林”
“嗯,很好,各位,现在玻璃已经制成,百味堂的酱料部替换包装,原的竹筒罐子暂时就不能用了,但是,还有一件事也相当重要,天气热了,酱料易坏,所以以后生产的酱料必须及时搬到储藏室里去,同样的,百味堂也做了一个迷你版的,以后城里的货,也要这样保存放置,这个事,重楼干的非常好,大伙儿鼓掌”
跟着她久了,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奇怪的庆贺式。
竹林的温度低,加上又靠近水井,她让人在那里凿了一个储藏西的坑洞,除此之外,她还让村里懂编织的做了一些竹框,又铺上稻草,将酱料瓶子放进去不会损坏,并且坑洞周边用竹子做了引流,冰凉的井水沿着坑洞四周流动,形成了一个间接性的冰箱,到了盛夏,还可以放点西瓜之类的进去,用处良多。
“春藤,储藏室靠近你家,地儿也是你家的,我想了下,算作租用,每个月给你阿娘租金,你回去告诉她一声,请她帮忙照看,有任何事及时通知,毕竟每一瓶酱料都是大家的心血,丢失了,破损了,你们也心疼,对吧”
“好,我记住了,姐姐你放心”
“运输面,去城里路途遥远,玻璃瓶不同于竹筒,它比较脆弱,所以需要更用心,这个事儿交给裕丰,我前几日在城里逛了逛,看了那些玉器商家怎么做的,一会儿把法告诉你,可以参考一下”
“姑娘放心,我也有想一些办法”
“非常好,你们太棒了,掌声再来一波”
事情交代完毕,接下来就是买材料,大批量制作玻璃,这些事,冬青和春藤揽下了。
短短几个月,这群年纪不大的孩子从村里放羊玩耍到现在的独挑大梁,突飞猛进的成长,让她不禁感叹,甚至觉得,再过一段时间,她都快跟不上他们进步的节奏。
她在院子下面的树林石阶上找到了赵姓老人,他抽着烟叶,吐出的淡淡烟气围绕着他瘦弱的身躯,背影看上去有几分孤独,叶岚挨着他坐下“这次能成功多亏了您”
老人没急着话,只是抖了抖烟杆里的灰。
“您上次的那个故事,那个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不见了”
不是走了,死了,而是不见了!
看似简单的用词,可她听起来竟又一番深意。
“大叔,冒昧问一句,玻璃的制造法,是那个人告诉你的吗?”他抬了抬头,或许是因为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玻璃应该不是你们西周人会懂的西,可是我看你知道的不比我少,所以胡乱猜了一通,是她告诉你的吗?”
“嗯,不止是这种透明的,还是一些五颜六色的”
“你都会吗?”
“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这是托词,也是实话。
“你急着回去,是不是要替她守着什么?那里是不是她最后出现过的地?”
连着猜中两次,这就不是巧合了,老人明显有些吃惊。
“人,太聪明不好,不过你对了一半,那里,曾经是她的停留最久的地,跟你一样,她也爱倒腾这些瓶瓶罐罐,能靠着它们狠狠赚一笔,只是……”他停下,抽了一口烟,吐出烟圈,眼里尽是惆怅“西做出来了,她却生气至极,不顾阻拦都砸了”
“砸了?”
“嗯,都砸了,不许我们再碰,这西不好”
“那您为何愿意帮我?”
“好与不好,对我这风烛残年的老头子来,有什么区别吗”
“您倒是看得通透,人生短短几十年,过了一天少一天,谁知道以后呢,及时行乐,不过您都避世这么多年,现在帮了我,不怕自己哪一天后悔啊”
“后悔,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一直守着她”
“人生来就是个体,独立的存在,哪能一直守着一个人呢”
“捻姑娘,你真的太像她了,只不过,你比她更多了一份洒脱,她总是给自己太多责任,什么事都不出来让我们分担,总出问题了她自己扛,反正她来就是一个人来的,会一个人走。这句话,我现在都没懂”
叶岚心里一惊,难道她也是穿过来,然后穿回去了?
“当年发生了什么?我是她不见之前”
“打仗了,西周大军入驻兰城,北凛大军也驻扎在城外,几个月僵持不下,死的死,伤的伤,罢百姓苦不堪言,饿死街头的不计其数,只有她,能拿回来肉,只不过每次她出去,都会负伤回来,不让问,也不让看,像个孩子一样发脾气,后来没几天,就砸了所有的玻璃瓶”
“那她会去哪里,你想过吗”
“天下之大,无处为家,她这个世界就没有她的安身之所”完他起身,消瘦的身子骨已经难掩岁月的重担,驼了背“我要回去了,替她守着那里,不定哪天,她还回来呢”
“大叔,我能去找你吗,还有,我还没感谢你呢”
“别惦记我这个糟老头,若真要道谢,替我照顾好那个混子,长大了,他不乐意跟着我了”
叶岚心里疑惑不解,到底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个懂玻璃的女人,到底什么来路?
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穿来的,又是怎么穿回去的?
一堆的问题压在心里,重的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