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满心愤懑,怀揣着对亲生女儿的信任,江大太太收拾好自己,到了院门口,以见老夫人最后一面为由,要到寿安堂去。
守门的婆子也是江大太太管的人,一是想着自己日后还是要在江大太太手下做事,无论如何,万事得给自己留后路,二自然是想着左右靖安侯和江大老爷都在寿安堂,想江大太太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何况,江大太太身为长媳,这种时候到老夫人跟前去合情合理,便是江大老爷,也没什么理由拦着她。
几个守门的婆子对视一眼,纷纷让了道。
江大太太见几人让了道,白了他们一眼,便带着听荷往寿安堂赶去。脚步却不敢太过慌乱,以防旁人再以大太太疯癫为理由将她抓回去软禁。
寿安堂这边,靖安侯黑着脸,江大老爷的脸色也很是难看。下边的江云姝二人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专注地看着地上,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至于江怀瑾,早震惊得不知该什么,且长辈们在话,着实也没有他江怀瑾插嘴的份。而特地从宫里赶回来的江怀珏,跟着跪在江静姝身旁,聪明得很,见两位姐姐如此姿态,自然也着往地上看,当什么事都没听见。
靖安侯与三兄弟僵持着,好一会,才想着要点什么缓和下气氛,却见江大太太来了。
“儿媳拜见父亲,见过老爷。”江大太太一进来,见气氛不大对,便知道这会儿屋里还在纠结江宜姝之事,有些尴尬地行了个礼,便到江大老爷身边跪着。
见江大太太来了,江大老爷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压低声音质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自个院里冷静冷静吗?”
“我怎么不能来了,这是我婆婆,我是靖安侯府长媳,我不该来吗?”江大太太白了江大老爷一眼,似乎已经忘记自己才在靖安侯府大门口的失态。
靖安侯坐在那,瞥了江大太太一眼,心底冷笑,也知道此人是听了江宜姝所行之事暴露,想着过来探听一番。不过靖安侯没打算点破,只想着将这事往后推一推再议,那管事的关在柴房便是,待丧事办完了,再去料理这件事。
可没想到,江大太太根不打算让靖安侯如愿。
“父亲,刚刚来的路上听下人们,有谣言污蔑我家宜儿谋害祖母,不知是哪个刁奴到父亲面前嚼舌根,竟是编排主子的不是,还是这么大的过错。儿媳养这孩子辛苦,如今这孩子也去了,父亲可千万莫要听人谗言,误会了您亲孙女才是。”江大太太抹着眼泪,得倒是挺动听,可惜听在靖安侯耳朵里,是狡辩。
无他,这明显是江宜姝笔迹的密信已经到了靖安侯手里,这管事还特特延误了请郎中的时辰,可不是与那江宜姝联手要害死老夫人吗。
原想着日后再清算的靖安侯一拍桌案,怒视着江大太太,骂道:“我以为老大家的你是个懂事的儿媳,可没想竟是这般颠倒黑白。证据确凿,竟还想狡辩,今日便让你瞧瞧,你辛苦养出来那好女儿写的亲笔信!”
江大太太原还想着争取到靖安侯的信任,没想却是听到还有亲笔信,一下如晴天霹雳一般,叫江大太太愣在原地好一会不知该什么。
江大老爷厌恶地看着江大太太,将那密信递给她,斥道:“你且自己瞧瞧,是不是宜姐儿的字迹。”
江宜姝的功课,除却家里的女先生,自然还有江大太太监督。因着江大太太也是簪缨世家出身,平日里对江宜姝的功课看得紧,且还是亲女儿,瞧得多了,这字迹自然是认得。
除非有人能将江宜姝的字迹仿得惟妙惟肖,否则,在江大太太看来,这就是江宜姝的字迹!
可是,江宜姝为什么要杀老妇人,她根没理由要杀老夫人!
“可是……父亲啊!宜姐儿她根没有理由杀害自己的亲祖母!求父亲明察!”江大太太话的声音都弱了不少,可却还是不肯承认,死咬着江宜姝没动机。
靖安侯闻言也皱了皱眉,只是证据确凿,没有动机这个理由,实在不好给江宜姝开脱。大家伙都不是长在江宜姝心里的,不可能时时知道江宜姝心底在想什么,便是江宜姝因为什么可笑的理由去杀了老夫人,那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这样,不如叫那管事的来问一问。既是四丫头跟他通信,要他帮忙,也许这管事的知道什么呢。”靖安侯沉吟半晌,唤来自己的贴身厮,吩咐他去把管事押过来。
原是还有一线生机,可不知道为什么,江大太太却觉得脊背发寒,总觉得自己走上了一条死路。
一定是错觉,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便是天下人都指着宜姐儿她犯了错,有朝一日也一定会真相大白。江大太太跪在地上,捏着膝上衣料,低垂着眼,只在心底默默祈祷着。
不一会儿,那管事的便被带了过来。
那管事一进门,见这么多人,齐刷刷看着他,不禁有些哆嗦。瞧见靖安侯冷冷看着他,仿佛这屋中满是肃杀之气,令人胆颤。
“人拜见侯爷,拜见王妃,拜见三位老爷、太太,各位少爷、姑娘。”管事的被押着跪在那里,瞧着四周这么多人,只觉有泰山压在头顶,整个人都要喘不过气来。
靖安侯抬了抬手,却没让他起来,只倾身向前,沉声问:“你四姑娘请你帮忙,要谋害老夫人,可是真的?”
“是四姑娘!只有四姑娘!”管事的一听便挣扎着叫喊,又连声为自己开脱:“人只是听姑娘的吩咐,请郎中的时候拖延了一些。人没有害老夫人,不是人,都是姑娘做的!”
江云姝的脸色有些发白,靠在江静姝身上,她隐隐感觉到那管事对蛊虫的挣扎,可她没办法,只能将这场戏唱下去。
“你骗人!四姑娘有什么理由害老夫人!”江大太太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就要抓那管事的脸。
幸好江大老爷就在边上,怎么会让她得逞,伸手便将人捞回来,死死按在怀里,不让人动弹,嘴里还骂着:“你这蠢妇,让父亲问完。”
“人也不知道四姑娘为什么丧心病狂到要害老夫人。人只知道,有一回跟四姑娘见着,只听见四姑娘甩了好些西,什么只要祖母死了,她就不用去郑家做妾了。”管事的一副害怕自己错话的模样,声音来,生怕靖安侯一生气开罪他。
江大太太被按着不能动弹,就要咬碎一口银牙,她恨恨地瞪着管事,毫无形象地骂道:“你明明是老夫人陪嫁来的厮,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混上管事。便是四姑娘有心害老夫人,你又如何会帮四姑娘!”
这回江大太太倒是点破了一点,管事的明明是老夫人的人,到底为什么要帮四姑娘杀害老夫人。
靖安侯听见这话,也是怀疑,紧锁着眉盯着那管事的,斥道:“莫要耍花招,污蔑主子的罪名你可担不起!”
“人没有谎,你们瞧,姑娘还给了人好些金叶子呢!”管事着,从怀里掏出今天江云姝给他的金叶子,此时江云姝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他,但好在先前控制他的时候所灌输的那些,叫他也以为自己与江宜姝联手做了这事。
至于金叶子,却是的姑娘,也没是哪位姑娘。但是如今大家在四姑娘的事,遂管事的这声声姑娘,却是被当成了江宜姝。
在场这些主子都是识货的,如今这些下人的月俸再高也不过十来两银子,便是多的那些能有几十两,却也不是能拿出金叶子的人。
江大太太这会儿才是绝望,只觉天地都塌了,脑子里是混沌,想着莫非是天要亡她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