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病房中。
只有陆馨儿独身一人在,她先是杵在屋子站了很久,直到踩着高跟鞋的双脚开始发麻,才慢慢走过去坐到沙发里面。
窗外浴室不减,依旧呈现瓢泼。
她听着电闪雷鸣,脸色伴随着一道道白光也变得明明暗暗的,又过了一会,坐不住,又走到窗边刚才慕瑾歌站过的地,从她的角度,视线落在窗外。
能看见被雷雨摧残得直不起腰的枝干,和马路上两边形成水流的雨水,和遥远山边堆积在一起的厚重乌云。
天气和她的心情差不多,像是世界末日快要来临。
房门被推开,身姿颀长冷峻的男人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他穿着黑色的衬衫,把那股子斯禁欲的气息衬得愈发明显,配上黑色眸底隐隐欲现的红血丝,如从地狱款款而来的撒旦修罗,难得一回光临这太平人间。
男人停在门口,没有继续往前,深沉视落在窗边面有郁色的陆馨儿身上,“怎么跑到医院里面来了,今天没有行程安排?”
是一种最日常的聊天口吻,像是根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
女人眸子一抬,终于见到彻夜不归的顾行之,唇角瞬间挽出讥诮笑意来,“我为什么会到医院里面来,你难道不是比我更清楚么?”
顾行之连眉梢都没半分起伏,只是用分明的指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镜片隐住眸底的凌寒,平淡无比地反问一句,“所以你到底想什么?”
在吵架的时候,最是见不得这男人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陆馨儿的唇一下就咬住,细白的贝齿日陷进娇嫩里,“宋南音是不是回来了?”
宋南音;
光是这个名字都能引得瞳孔轻微一缩。
可顾行之却还是寡淡着英俊五官,走到沙发上坐下,挑着个舒服的姿势,整个人往后面倒去靠着,裹在黑色西装裤里的长腿交叠着,语调平淡得没有半分起伏,“那不是宋南音。”
这个答案,是模糊的。
几乎令陆馨儿觉得,这个男人是在骗她,于是挑着眉梢冷笑着,“不是她那又是谁,所有人都在她回来了,只有你那不是宋南音,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完一模一样,会有这样子的巧合?”
深深体会过这个世道的现实后,陆馨儿就从来都不会相信‘美梦‘偶然‘巧合等等,虚拟抽象的词语,她是个极端的人,一件事只会有AB的正反面,绝对不可能有第三面。
宿醉过后的顾行之整个人都是懒懒的,没有系上领带,扣子松到胸口上的第二颗,敞着致的锁骨,手指揉着作痛的太阳穴,低声淡淡道,“得就好像你亲眼见过似的。”
又是一道闪电拉扯过,映得女人脸上无一丝血色,她只是兀自地挽唇冷笑,“那好,我倒要亲眼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宋南音,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现在住在哪里?”
“调查户口?”顾行之气质逼人,光是坐在那里都能让人感觉到一阵压迫感。
顿上一秒,“陆馨儿,别忘记后天是订婚宴,你别生生将一切都搞砸,变成悲剧。”
“悲剧?”陆馨儿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又笑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悲剧不是已经开场了吗,你一直把我蒙在鼓里,你从没告诉过我你睡过宋南音,让她怀上你的孩子——你过一生都只会和我在一起,看来也仅局限在名义上的,不定哪天宋大姐回心转意愿意回到你身边,我还得随时给她让位。”
顾行之将指骨停在眉心,静静地等女人完后,英挺眉宇微不可察地蹙紧,瞳眸深处如一瓶黑墨水打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晕染,但是语调还是如一的平静,“你确定是在我,而不是别的男人?”
陆馨儿有一头打理良的黑发,垂在腰间还是湿的,她脸上在此时升腾起怒意,三两步走到男人面前,低头看他,“你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告诉我,慕瑾歌的这些是不是真的,你到底有没有睡过宋南音,还是你是怕面对我的质问,所以才选择撒谎来逃避事实?”
男人眉宇蹙着,眸色深得如黑暗的涯。
陆馨儿从来没读懂过这个男人,更遑论他现在的眼神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过了好一会儿,顾行之才抬头对上她的视线,身子又往后仰了几十度,嗓音显得十分慵懒淡漠,“你认识我二十年,你觉得我会是个连睡个女人都不敢承认的,再我厌极宋南音,怎么会跟她上床——你也不想这话是从谁口中出来的,什么时候你和慕瑾歌那女人的关系好到能将闺蜜私房话了?”
起先,陆馨儿只是一怔,然后飞快地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犹豫了好几秒,“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
男人沉默,片刻后吐出一句话,“有时候,脑子真的是个好西,我希望你能有。”
陆馨儿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她静静盯着姿态优雅颠倒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字字顿顿地道,“那你没碰过她,为什么也从来没碰过我?”
“是你自己亲口的,要等到新婚夜。”
“我不等了。”
顾行之没话,眸色却又暗了三度,
陆馨儿一改阴沉面色,直接不避讳地坐在男人身上去,勾住他的脖子,红唇翘着微笑,“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你有着异于常人的自制力,还是我的魅力实在是不行,以至于住在一起好几年都没有碰我,所以我不等了,我要证明,慕瑾歌她是错的。”
男人眼角微光凝住,他咀嚼着话中含义,“后天是订婚宴,再过几个月就是婚礼,就这么等不及?”末了,还补上一句,“馨儿,你是姑娘,要矜持。”
陆馨儿漂亮眉目间落满清寒,她从他身上站起,开始脱衣服,如花瓣一片片地剥落,抽丝剥茧般露出里面鲜嫩花蕊。
在男人讳莫如深的视线下,美好白皙的躯体彻底展现出来,
最后一丝布料剥去的时候,顾行之坐怀不乱地替自己点上一根香烟,不疾不徐地吸着,透着白色朦胧的烟雾去看女人的美好,唇角噙着抹不知名的笑意,“你能不能别慕瑾歌,她就是这样把年深勾到手的。”
深深再吸一口烟后,他叹道,“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这是陆馨儿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这样,她听见他在此时提及慕瑾歌,忍不住咬唇,“我愿意把自己交给你,你却这样拿慕瑾歌来和我作比较,她是为了能够攀上年深,你呢,我难道也是为了攀上你?”
真是一种另类的耻辱。
顾行之眸色中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冷淡到没有一丝**,吞云吐雾间淡淡对面前女人,“结婚前我不会碰你,把衣服穿上,做个好女孩。”
放在以往,陆馨儿向来对他的话不会有太大异议,眼下被**裸地拒绝后,美丽的五官变得青白难定,只是坚持咬唇,“我偏不,我给,你就得要。”
她在这个时候,居然和宋南音的思想离奇相似——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是只要能够扭下来,心中就会觉得一阵痛快,再比起宋南音对顾行之的鞍前马后,她这根就不算什么。
“现在不要,”他拒绝得不加掩饰,甚至没有给她留一点面子,“馨儿,这是病房,你是明星,别这样。”
话刚完,眼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陆馨儿lu着身子蹲下去,娇嫩白皙的身体缩在一团,抱着膝盖,脸深深地埋在膝盖中,脚边是散落的花瓣裙。
香烟快要燃到尽头。
顾行之不急不缓地将烟蒂扔进烟灰缸中,火星泯灭,他坐直身体伸手拉着女人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拉到自己旁边的位置,又去捡起裙子,理好,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往她头上套。
神经麻木着的陆馨儿没动弹,等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慢条斯理又不缺节奏地将她衣服重新穿好了。
顾行之抬手,将她拥在怀里,在耳边低声道,“后天就是订婚宴,你安心就好,嗯?”
“那你能不能不要再找宋南音,不管那个回来的女人是谁,都不要去招惹了。”
她只想安稳地和他生活。
男人眸色凝着,沉默好半晌,才缓缓道,“不能,馨儿,我有我的理由和执着。”
陆馨儿直接从他怀里面抬起头,看向他的双眼满是泪光,一字一顿地问,“难道我在你心中,还抵不过宋南音,你非要这样执着是吗?”
他阖眸,眉心微蹙,声线紧绷着来低,“我不能,馨儿。”
那是执念;
不得结果决不罢休的执念。
陆馨儿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失望和难过,她摇着头站起身来,不停地后退,退到门口,抵在上面。
下一秒,她直接开门转身冲了出去。
然而,男人没有像傅年深一样,没有犹豫地追出去,他只是坐在沙发上,再次往后仰去,眼里如雾一般渺茫又模糊,没人能看得清楚是什么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苹果手机原始来电铃声,轻而易举地打破了病房中的静谧。
顾行之摁住眉心,还是那副优雅慵懒的字条,靠在沙发上接听起电话。
“顾总,查到那对男女是兄妹关系,哥哥是霍长,妹妹是霍霓。”
男人的手缓缓落下,在空中僵着两秒后,才放到沙发扶手上,挑着长眉淡淡问,“确定是亲兄妹?”
“是的,两人的父亲叫霍陈,母亲在二人时候就因疾去世了。”
亲兄妹?
他消化着这个信息,指骨轻轻敲在柔软的扶手上,“家里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顾总有没有听过国内第一隐豪门,就是霍家,没人能准确预估霍家的资产,不动产遍布国各地,光是安城就有好几处价格上千万的别墅,之前是完匿名的,只知道是做古董玉石生意的,做得非常大,可以是能垄断国内的古玩界,最值钱最珍贵最具有收藏价值的宝贝部都在霍家手里,而且您也知道,像这类具有收藏性的,价格只会来高,比房子都还保值。”
这样啊。
来头倒是不啊。
男人唇角渐渐浮出笑意来,俊美脸庞妖冶又轻佻,“好,很好。”
“那顾总,您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这些消息都是花不少力气才查到的,霍家的保密工作也做得非常好,那位霍姐也是最近一年才开始展露的,都是跟着哥哥霍长在活动,置于前面的信息,完是一片空白。”
“空白?”顾行之笑了笑,是最漫不经心又带着不屑的笑意,“不就代表着,是个来路不明的霍家二姐,一个人只要存在过怎么可能连点痕迹都没有,现在那女人住在哪里?”
“住在九号名邸。”
那是离他家不到十分钟车程的昂贵别墅,那是他旗下修建的,斥资巨大,当然赚得也不少,起价六千万的别墅,不是随随便便的暴发户能够负担起的,还不加装修费。
九号名邸有一套还在他名下。
沉思片刻,拿着电话的男人才不温不淡地开了口,“继续查,有任何最新的消息,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收到,顾总。”
病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顾行之一人的呼吸声,听在自己耳中,来清晰,直逼心跳。
用完餐的两人,一同到胸外科想见见陆西辞,却被告知今天陆教授的手术日程排得很满,总共五台大型S难度的手术,连吃饭上厕所都没时间,更别是见人了,哪怕是最好的哥们也没空见。
“算了吧,”瑾歌无奈地摇了摇头,“换个时间约陆医生一起吃饭,再好好这个事情,虽然婠清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我真的很愧疚,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向她道谢。”
英俊的男人点点头,“依你。”
今天实在是不太好运,女人垂着头低低道,“我想回去睡觉。”
“好,也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