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仁正待随后跟去,石狗子伸手拦阻道:“贾爷只请飞爷一个人过去。”
“我和我飞哥一起来的,我怎地就不能一起过去。”被拦住的李善仁不悦地。
不卑不亢,石狗子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就不要让人为难了。”
止身,淳于飞摆了摆手:“赖子,你跟他去吧!”
完复又缓慢的迈了步,由楼前的青石径,到一弯碧流上的朱栏桥,由姹紫嫣红的花丛,到一色碧绿的树丛。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
淳于飞一笑接到:“朋友来了,怎独酌。”
吟声停住,贾鸣未出现。
淳于飞绕过花丛,走到一座八角亭,他看见了。
八角凉亭中,一座石几,两张石凳,几上,一壶美酒,几样美菜,贾玉,其人如玉的贾鸣,就坐在石几旁的一张石凳上,目光凝住,嘴角微噙笑意望着淳于飞。
淳于飞大刺刺地道:“贾兄真有闲情雅致啊。”
贾鸣缓缓站起:“闲情雅致算不上,只是俗人跟风而已。”
淳于飞道:“不然,这曲径通幽的雅地,岂能谓‘俗,在配上美酒佳肴。贾兄如此周到,很使我心中起了一阵激荡,不能不谢。”
“呃,你心里起了什么激荡?”
“有知友如此,心中焉能不起激荡。”
“你我不过初交,能称知交么?”
“知友不必深交,只一面便生相惜之心也就够了,若非知交,又岂能摆酒相候。”
贾鸣深深一瞥,那清澈目光中,疾快无比地闪过两道异采:“你的确会话,这张嘴也的确具有动人的魔力。”
“皇天后土可鉴,我是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贾鸣笑了笑,似乎有意改变话题:“我这是不是有点象当年置酒恭候汉寿亭侯斩华雄。”
淳于飞笑道:“贾兄这种知友可人,但是淳于飞却不敢上比汉寿亭侯。”
贾鸣一笑抬手,露出的一段手腕晶莹如玉,较诸女儿家的皓腕,似乎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坐!”
淳于飞欣然落座。
贾鸣拿起银壶满斟两杯,然后坐下含笑举杯:“我该敬你一杯,你也应该浮一大白。”
淳于飞举杯凝目:“容我先问一句,贾兄为什么选择我?”
贾鸣道:“凭我的眼光,够么?”
“贾兄看重,我深感荣宠,我应该浮一大白……”
他一仰而干。
贾鸣没有陪饮,凝目问道:“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信任我这个朋友吗?”
淳于飞道:“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既然是朋友岂有不信任之理。”
“是吗?我想知道为什么?”
淳于飞摇头道:“我不上来,如果非要我不可,只好委诸一个缘字。”
“你认为你我有缘?”
“无缘不可能邂逅,无缘不会再次相逢。”
“如果……你我的缘分,就到这一杯酒为止呢?”
淳于飞一整脸色道:“果真如此,淳于飞不敢相强,那是苍天太残酷,淳于飞将引为今生中一大恨事。”
两道异采又从贾鸣那双清澈、深邃的眸子里飞闪而逝,他凝目举杯:“缘分,冥冥中安排,谁也无法预测,且莫管你我缘分是否就到这杯酒为止,至少眼前这花下相聚,且让它尽兴尽欢,来,喝酒。”
淳于飞自斟一杯,然后举杯道:“我要喝,也要让眼前这花下相聚尽兴尽欢,但倘若你我的缘分仅止于此,淳于飞从今以后,滴酒不沾。”
贾鸣脸上掠过一阵激动神色,没再话,举杯仰干。
三杯酒下肚。
“这么话太特么难受,咱俩就别没屁闲嗝撩嗓子了,直接正事。”
“咯~咯~咯~”贾鸣掩嘴仰笑不止,数吸后:“我,我,还以为……以为……淳于兄要飞黄腾达,开始斯得咬嚼字呢。”
“嘿~嘿~”淳于飞尴尬一笑道:“我这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被你拐带的。”
贾鸣的笑声嘎然而止,也不知道是酒劲作怪,还是因为淳于飞的话,俊脸上两颊泛起了红霞。
“呸~~”贾鸣清啐一口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吐出象牙了,你没看见?刚才不是装了会‘象”
“不开玩笑。”贾鸣神色一正,严肃地道:“我这两日使了路子给你在‘督察院补了个‘监察御史的缺,……。”
猛地蹦起,淳于飞惊愣半天,不敢置信地道:“监察御史那可是正七品的官职,你,你……。”
“事态紧急,特事特办。”贾鸣打断道:“有些繁杂的手续,待日后在进行甄核审补,现在我们时日无多,必须已最快的速度,将案件查清。”
“好,好吧!”淳于飞恢复常态,咂巴咂巴嘴道:“先这个案子的始末吧?”
“这个案子归厂审理,……。”
“厂?”淳于再度激动的蹦了起来:“你玩我不是目的,目的是要玩死我啊?我刚得罪了西厂督主谷老杂毛,现在你又让我去摸老虎屁股,招惹总督团营,司礼监刘瑾这个狠人? ”
“要不干嘛给你费劲巴拉给你补个监察御史的缺。”
“你让个七品监察御史去插手厂的案子?那还不如给根绳,找颗歪脖树吊死,或许还能留个尸。”
“你放心,我会……。”
“放心g个鸟。”淳于飞吼道:“老子不干,老子还没活够呢!”
贾鸣‘嘿嘿~笑道:“拿了……爷的钱,还费劲巴拉的给你补了个七品监察御史,你不干就不干,想得美。”
恼羞成怒,跳脚不已的淳于飞怒道:“飞爷把钱退给你,这个官飞爷也不当,你能怎么样?你咬我?”
贾鸣不慌不忙地拿起石桌上的白玉折扇,“啪~”第一声甩开,笑着道:“我听六扇门有位捕快,不知道怎么闯进某宦官家的祠堂,将一个悬挂在梁上的盒子给……——不知道我将这个罪魁祸首的捕快抓住给这个宦官送去,他会不会卖个面子将我想要的那个人还给我?”
“就凭你?”淳于飞冷笑道:“想威胁爷我,你还不嫩了点。”
“是吗?”贾鸣淡淡地笑,懒懒地轻喝一声:“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倏然~~
安静祥和的的庭院中,泛起一股肃杀之气,随之如鬼魅似的闪现处十个人来。
这十个人清一色紫色劲装,孔武彪悍的大汉,腰上各挂着一把三尺长刀,双目泛出寒光,透着凛然的杀气,一见即知非常人。
十双泛着寒光,二十只凛然威慑的眼神下 ,淳于飞乖乖地坐了回去。
算你狠。”嘟囔了一句,淳于飞脸上立马换上谄媚虚伪的假笑≈#3;嘿嘿~≈#3;道:“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咱都是一家人,不至于,不至于……。”
“呸,谁和你是一家人。”贾鸣脸色微红,续道:“现在能谈了?不开玩笑了?”
“ 能谈,能谈,不开玩笑,不开玩笑。贾兄您继续,我听着……。”
淳于飞和贾鸣聊过之后,强自镇定离开,刚走出庭院不远处的一个拐角,他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诏狱”或“≈qut;锦衣狱”,由北镇抚司署理,可直接拷掠刑讯,取旨行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三法司均无权过问,狱中≈qut;水火不入,疫疠之气充斥囹圄≈qut;,诏狱的刑法极其残酷,刑具有拶指、上夹棍、剥皮、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种,史称:≈qut;刑法有创之自明,不衷古制者,廷杖、西厂、锦衣卫、镇抚司狱是已
自古以来监狱都是最阴森的所在,高高的青灰色狱墙,厚重包着铁边的狱门,都给人极其压抑的感觉。“诏狱”则更令人心悸,猩红色的大门正中,金色狴犴图案獠牙毕露栩栩如生仿佛要择人而噬。
关进“诏狱”的罪犯,素有‘十活半个出之,意思就是关进去十个活人人有九个不会活着出来。就是侥幸活下来也只剩半条命。由此可见“诏狱”的恐怖。
诏狱值守房中坐着几个当值的锦衣卫狱卒力士,几名力士正喝着酒,谈论着大同府汪氏谋害亲夫天镇县县令陈得守一案犯罪的情况。
一位喝得五迷三道的力士,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问:“她犯的什么罪?怎么落在厂的手里了?”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老力士有点惋惜地,“私通奸夫,谋害亲夫……只是可惜了这个岁数,这个花一样的容貌。”
年青的力士似乎被私通奸夫的罪名刺激得醉上加醉,脸红脖子粗地问:“和人通奸?奸夫是谁?,谋害的是什么大人物?这个女犯人我可见过几面,那张脸蛋子,实在招人喜爱,我看唐明皇的杨贵妃也比不上她呢,可惜!可惜!”
另一名脸色阴沉的中年力士不以为然地摇了摇了头:“什么奸淫谋害亲夫之罪?我就不信。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妇人会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厂手里冤死鬼还少吗?谁能保险她秋后不是个冤死鬼?”
这一番话似乎扫了大家的兴,于是,谁也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