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最忌军心不稳,林奂征到的第一时间便是稳固军心,众将见镇国公来,一时军势大盛,力挽狂澜,将必死之局生生杀出了一条生路来。
林韶九在后方出谋划策,林奂征夫妻便在前方带兵杀敌。
黎国军营出现了第一次的愁绪。
“殿下,自从镇南王过来后,我们便不如最开始那般轻松了。”
谢祉瑜听着今日的战报,手里捏着地形图,黑眸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人道:“若是我们此刻派兵绕过林家将直击皇城,皇城必然会被攻破。”
“不可,镇国公不是平南王,他不会给我们绕后的机会。”
“那殿下看要怎样办?”
另一人上前:“他们排兵布阵虽然不好攻破,可也抵不过直线攻过去,我仔细观察过了,他们主营方向很脆弱,大约是镇国公太过自信,只要我们朝着主营进军,必定能一举拿下镇国公!”
“只要镇国公被擒,我们还不怕攻不下靖国吗?”
“我看这方法可行。”
谢祉瑜直接拒绝:“不行。”
“为何不行?”
谢祉瑜直接起身:“再想其他法子。”
待人都走光了,原浩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殿下,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愿意动她吗?”
两人从挚友到上下属变换,原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人了,他也是被靖国灭了全族的人,如今报仇在即,怎能因为一个女人,便误了大业。
他深吸一口气:“你若当真想要,便擒了镇国公为我们所用,再将她抢过来不也是轻而易举。”
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可他不舍得。
镇国公必然不会为他所用,韶韶也必定不会原谅于他。
“殿下!别忘了你在靖国委身二十年,却要在这一刻付诸东流吗?黎国子民还在等你带他们重建家国。”
谢祉瑜紧紧闭上双眼,摆手道:“我自有打算。”
无人知道账外一人存了心思徐徐走远。
林家将与谢祉瑜带的骁骑军足足僵持了三个月,林家将这边应对的十分吃力,最重要的是军队人数的问题,以及前面的败仗太多。越发吃力,他们便越发军心不稳。
而在这日夜里,军中阵营连连被拔,本就人数不多的林家将又损失一半!
连带着粮草也被烧了个精光!
这于林奂征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罗瑛把剑扔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怎么会突然遭了埋伏,军中必定出了叛贼!”
林韶九皱眉:“爹爹,这可如何是好?军中没了粮草,相当于要了将士们的命。”
林奂征剑眉一定:“去查!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发现叛贼,必定不可轻饶!”
想到刚刚京都传来的消息,林煊更是怒火攻心:“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他们却在皇城安稳度日!前些日子司璟骐竟还在同那些文臣赏起了花来!”
怒火攻心,他连陛下也不愿意称。
若不是为了靖国子民,他们怎么还会在这里拿命抵抗。
“唉!”林奂征重重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撑不住。”
林韶九捏着手心:“送信的人派去了吗?必须要让他们将粮草送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已经送过去了,但愿陛下能尽快运来粮草。”
与此同时,黎国军营。
谢祉瑜将人一脚踢翻在地:“谁准你不听指挥这样做的!”
那人咬牙跪在地上:“殿下,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们与方威里应外合,林家将必定会被我们攻下!我们已经僵持三个月了,不能再拖了!”
“不听命令行事就是违抗军令!”
“殿下!您若要罚属下毫无怨言,据传敌国那位女军师受了重伤,这恰好是我们的机…”
“你说什么!”他话未说完,便被谢祉瑜一把扯了衣领扯了出来,他目眦尽裂:“谁受了重伤?”
“他们的女军师…”
谢祉瑜一把将他甩到地上:“滚!拖下去军法处置!”
他眼底猩红,来回徘徊了几圈,只觉心慌得厉害,终究换了衣袍,连夜闯入了敌国军营。
林家将戒备森严,可因人数减少,已不是最初的严防状态。
深夜辗转几番,谢祉瑜才摸到了林韶九的营帐中。
她呼吸均匀,暗色下脸却十分苍白,两人距离上次已有两年未见,他看着这幅午夜梦回的面容,美如往昔,却十分瘦削,一抹心疼涌上来。
伸手探向她的手腕,在确定她并无大碍,心生疑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走,却被她一把拉住了手!
他心脏一顿,保持着这个姿势未敢有动作。
林韶九看着他颀长的黑色背影,轻声道:“谢熠。”
谢祉瑜缓缓回身,与她明亮清透的双眼对上,嗓子莫名干涩起来,他避开她的视线不敢看她。
林韶九缓缓坐起身,看着这双熟悉的桃花眼,两年时间,恍如隔世。
“你来做什么?看我们林家将如何被你攻的溃不成军,或是来看看你的杰作?”
“韶韶…”
谢祉瑜喉咙哽住,他想告诉她不是他,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苍白,这次不是他,可总归与他们对战的是他的人。
林韶九凉凉地看着他,只觉得讽刺至极:“你还要这般喊我吗?”
谢祉瑜伸手想碰碰她的脸,却被她躲开。
他眼底出现一抹苦涩,低声道:“你没事就好。”
“如果我现在喊一声,你可能性命都会交代在这。”
谢祉瑜不说话。
“你当真不怕?”
他怕是真的爱惨了她,否则现在怎么真的生出了陪在这里的冲动,只要她能原谅他,只要她能欢心…
林韶九手紧紧扯着他的手腕,指甲都深深陷进去,掐出了一块青紫,他也没有躲一下。
在天人交战之中,她突然松了手:“你走吧。”
谢祉瑜看着空着的手腕,心里不知是什么心情,复杂难耐,深看她最后一眼时,留下一句:“方威是判兵。”便翻身出了营帐。
帐内,林韶九又缓缓躺了下去,刚刚握过他手腕的手指蜷了起来,眼睛看着帐顶,竟觉得干涩至极,酸得厉害,一滴泪从泪痣旁滑下。
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