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杉勾唇冷笑,绿瑶拿了银子给隐婆。
隐婆手里握着沉甸甸的银子,眼睛愈发红了,身后那几个婆子见此,瞬间一蜂窝的全都涌了上来。
“让我来,让我来。”
“你们让开!”
李茗禾瞬间便被那几个婆子拉扯着,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清脆的耳光声,此起彼伏。
那些婆子们丝毫不念旧情,下手又毒又辣,面目狰狞,脸色发红。
她的面纱被人撕扯下来,露出脸上狰狞的伤口。
李茗禾的发髻被打散,珠翠掉了一地,衣衫险些被扒开。
两侧面颊高肿,血丝密布,她唇角逸出鲜血,眼冒金星,已然分不清眼前谁是谁。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她已经被婆子们从四面八方围住,有人抓手,有人按肩,噼里啪啦的耳光声不绝于耳。
顾华杉兀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一身素白的衣衫,在淡淡的灯火之下,整个人犹如泛着一片水泽。那唇边温柔的浅笑,眼底的漫不经心,只让她整个人看着邪魅无比。
杀人诛心啊。
竟让以前伺候李茗禾的婆子们动手。
饶是心冷如铁的二夫人,此刻也是面露不忍,不想再看。
李茗婷则咬住下唇,目光颤动,满脸惊惧。
她忍不住抬眼去看向那坐在贵妃榻上的女子,青丝随意挽成发髻,一张素净柔美的脸,看着瘦弱无比的身子。
却是她见过的最恶毒的女人。
妖女啊,当真是妖女。
李茗禾被打得满嘴是血,含含糊糊呜咽着,“顾华杉…你有种就…就杀了我!”
顾华杉眉梢一挑,双手抚掌,那婆子们得了号令,停下了动作。
而李茗禾一张脸肿如猪头,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她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不住的喘息着,血水流了一地,看向顾华杉的时候脸上满是扭曲的恨意。
顾华杉淡淡一笑,“前菜吃够了,也该换下一道了。”
顾华杉抬眼,绿瑶将银子分发了下去,那些婆子们欢天喜地的谢了恩,随后便被二夫人给引了出去。
顾华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温温柔柔,“接下来的场面可能有些血腥,茗婷年纪还小,舅母就将她带下去吧。”
青樱心头一颤,知道这是顾华杉放过他们母女了。
她脸上惊惧未退,看着有些苍白,却浮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多谢…多谢…华杉体谅…”
“不谢不谢,应该的。舅母千万别跟我客气。”
顾华杉笑意盈盈的送走了他们。
此刻,终于屋子里只剩下了绿瑶言又生三人。
顾华杉余光瞥见言又生竟然还在这里,当下微微一惊,“你…要留下来?”
言又生点头。
他脸色有些泛青,面露不忍,却始终没有开口求情。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地上的李茗禾,一字一句道:“像她这样蛇蝎心肠忘恩负义的女人,死不足惜。”
一声清清冷冷的笑声,李茗禾放声大笑着,似乎遇上了极为可笑的事情。
她转过头来,瞪着言又生,“我蛇蝎心肠忘恩负义?你以为顾华杉就心慈手软纯良可欺吗?我李家再不济,却也在她们母女三人走投无路之际收留了他们三年!”
绿瑶冷笑一声,“为什么收留我们,李小姐心中没数吗?李大人只怕我们跪在门前,丢尽了他尚书府的脸面,才勉强收留了我们做下人罢了!”
“可你们跟我李家有什么关系!我爹甚至不认识你娘,你们便死皮赖脸的跪在我家门口,难道你们不是挟流言来逼我爹就范吗?!”
绿瑶眼色微微一变,抿唇不语。
当年顾夫人笃定李庭雨爱惜名声,定然会收留他们,因此故意在门前跪了一天一夜,目的就是逼李庭雨就范。
李茗禾连连冷笑,转而望向顾华杉,“我尚书府收留你们三年,至少没让你们冻死饿死,可你们呢,尚书府一倒台,你们便全都消失了!”
顾华杉那双淡漠的眸子总算有了点变化,“所以你要我顾华杉对你们感恩戴德?”
“我不求你感恩戴德,可你又做了什么?你可知在明州船上我遇见你的时候,有多开心!你我虽说在尚书府有过不快,可我到底拿你当半个妹妹。我求你救我,你满脸不甘不愿。你许诺会带我一起走,结果呢,你是怎么做的?!”
言又生怒道:“你这女人真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当时在船上顾华杉没有救你吗?那她是为了谁受的伤,又是为了谁杀了马三?!”
“就算没有她,我也能杀了马三!”
“所以你就背叛我们,偷偷向纳兰祁告发顾华杉的身份?!”
“我没有背叛你们!!”李茗禾娇喝一声,胸脯起伏,“纳兰祁是什么样的人,我的迷药一放进去,便被他们发现了!我只有将你们二人的身份和盘托出,方能保住性命!我本想救你们的!!”
顾华杉眉尖轻蹙,这事儿…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可你后面做的事情,却是罪无可恕。”
李茗禾闻言,笑得更厉害了,她的眼泪快要流了出来,看向顾华杉的时候满目皆是扭曲而疯狂的恨意。
“顾华杉,明州那一晚你利用信号弹引来明州官兵,你脱身了。可我却因为你…因为你…被三个最下贱的士兵jian污……”
一言既出,三人皆是一惊。
言又生和顾华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怪不得那一晚不见李茗禾的踪影,怪不得自明州船上过后,李茗禾见到顾华杉就像是对着血海仇人一般。
李茗禾哑然失笑,满脸是泪,声音发哑,“顾华杉,我恨你,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如果没有你,那船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没有你,我腹中的孩子尚在。你说,我想不想杀了你?”
顾华杉冷冷道:“你自然是日日夜夜也想杀了我的。就如同我日日夜夜想杀了你一般。前尘旧怨谁是谁非又如何,重要的是,你现在落在我的手里。”
事已至此,李茗禾已明白不会再有人救她了。
她缓缓阖上眸子,薄唇轻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