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风鼓起她的风袍,乱颤不休。袍中颀长清瘦的身影遗世独立,似九天仙子欲乘风归去。三分淡然,七分坚定,凝于眉间,分予这世间风华万丈。
凤天驭的手指也在这风中跟着颤了许久,气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怒道:“你!冥顽不灵!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别人防她如防瘟神,甚至将满腔无处发泄的怒气发泄到她的身上,她却浑然不在意,反而还要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这般“以德报怨”之人,简直就是迂腐!就是冥顽不灵!
倪修轻笑:“我并非冥顽不灵,也并非那种以德报怨之人。相较你而言,我只是不会迁怒罢了。”
着,声音冷了下来:“就比现在,我就要为我师父师娘还有庞家的师兄弟们报仇,要你血债血偿!但是我不会将这些归结到无辜之人身上。于你而言,众世家虽然有失,可是真正言而无信的是陆家家主陆宏朗,他已死在你的刀下;真正伤你母亲性命的,是你的父亲,他也已经死了,死在你的计策之中。到底,你是报了仇了的,却如今做的事情实则迁怒。
这里的人我大多不识,但是我知道庞家,现在庞家的六千多门生无人参加过当年的事情,你却将他们屠杀殆尽!”
凤天驭所的灵狐事件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到庞家的时候是五岁,庞晔已经七岁,那时候两人都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若是真在那之后发生的,没道理两个人都一点印象都没有。而她去庞家之后,庞家门生多多少少都已出师,时至今日,当初那些人中也只有庞克、庞促、庞芷明三人留下辅助庞炎,振兴庞家。
这也就是,此次遭受灭门,庞家数千门生之中至多只有三个参加过当年逼死灵狐一事,剩下的,完就是莫名其妙地惨遭横祸。
想到师傅师娘,倪修不禁红了眼,不再废话,聚灵力于指尖,死死盯着高台之上的凤天驭,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她分了神,对身后众人道:“我灵力不及他,恐怕得强破了这结界,你们都站远点。”
众人依言齐齐往后退了几步,倪修拔长了指尖,正要发力,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后传来:“修弟!且慢!”
是许久未见的朱恒!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摘下手中扳指递给倪修,道:“这是我家老太爷炼制的法宝,有护身之效,你且带上,以防万一。”
“朱兄……”倪修微愣。
朱家事情她也有所耳闻。当年朱恒和尤闵一样,都是力保她来着,听围剿她当日,朱恒被他父母一同锁在家中,没能出来。后来,一气之下闹了脾气独自去外头游历去了,再未曾归家。
再后来,香山仙宴一事,朱家主未能逃脱,他便回去接手朱家产业。听闻他一改往日闲散不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凭一己之力将人丁稀少、人心涣散的朱家治得井井有条。
但那只是听,倪修没想到今日再见,他竟然真的是稳重得叫她差点未能认出。
“谢谢,不过不必了。你比我更需要它。”倪修拒绝了朱恒的好意。强破结界实乃无奈之举,若是破界之人的灵力修为高于设界之人,那么便无甚大碍。但若是反过来,两相灵力相护抵消,设界之人倾注于结界之上的多余灵力便会向外反弹出一阵法力波动。
现在场上之人都无灵力护身,难免会被弹出的法力所伤及,朱恒自己要比她这种不死之身更需要这种护身法器。
朱恒还要再,倪修就已回身,骤然发力,撞向结界。
结界内,凤天驭预感不妙,早已持了一物在手,正紧张地施着什么法术,就听得一声清脆铿然之音在耳边炸响,宛如两柄灵力充沛的特等灵剑两两相接。接着,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轰然撞击声、刺耳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指甲划破声……
虽然老道助倪修涨了不少灵力,但明显的,比这设界之人的灵力要弱上不少,倪修只能凭着蛮力一下一下撞击强破。
终于!尖利的指尖将这结界凿出一洞。倪修一声大喝,以那一洞为突破口,猛然一拳砸下。就见那结界如川上冬日三尺之冰渐生出杂乱交错的裂缝,如蟏蛸之,瞬间在洞周围蔓延到边上。
再一拳重重砸下,濒临破碎的结界,顷刻间裂成千万翻飞的碎片,一如冬日洋洋灑灑的雪花。弹指的功夫,那些碎片又于空中化水一般汇聚一处,向结界受力的向迸出一道强而有力的光波。
结界外众人霎时被掀翻在地,掀出老远。有法器护持的还好,无法器护持的则是看运气了,运气最好的,只是被震伤一点,吐出一口老血;运气最不好的,则是五脏皆烂,当场七窍流血而亡。
倪修靠的最近,被弹飞老远,眼看就要撞到门口处的结界之上,飞来四个身影齐齐将她接住,这才免了她二次受伤。甫一停住,几人皆是一愣。姬无双对着一人道:“你怎么来的?”
倪修这才发现,她身边除了姬无双、庞晔、朱恒,还有一个在她意料之外的人——钱浩思。
姬无双于钱浩思来,既是舅舅,也是蒙师,素有威严。舅甥二人虽相处不多,但是相处之时,钱浩思还从未违逆过姬无双,此刻对上姬无双微愠的目光,破有些气短,梗着脖子回:“你还呢!舅舅,你为何不让我回家?还将我捆在客栈!这……”忽瞥见前高台上下两相对峙之状,到嘴的问题生生转了个弯:“这是怎么回事?我父亲……”
没人回答他。钱浩思一脸懵登,完不明白父亲怎么会和这么多人对上。庞晔和朱恒原还想问问钱浩思知不知道钱铎到底在做什么,一看他这般比谁都懵的模样便也清楚,这是问不出什么的了。这子,比他们知道的还少。
高台之上,立在凤天驭身后的钱铎也看见了突然窜进场内的钱浩思,面色往下沉了沉,却是未发一语,默然转过头去,似是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