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若定定望着步步走来的长平,还是那般清贵优雅,仿佛半分尘埃也落不到她身上。
可惜,这样看似高贵清白的女子,心肠却是如墨般的黑!
蘅若并不相信,并不相信她会出尔反尔,将自己置于死地!
“长公主不是在雍州,如何回京了?”她挑了挑眉,语气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警告之意。
朱仁禹立即站起身退到一旁,长平走过他身旁轻声道:“我将证据尽数提交给陛下,朱寺卿还是快些进宫,免得误了时辰。”
朱仁禹拱手道“是”,连忙带着衙役们退出去,又顺势带上门。
“长平长公主,你就不怕我将你当初与韩太后对陛下母子做的事说出去?”蘅若暗中攥起拳头,她如今被晋国抛弃,长平这是要将她供出去来洗脱自己的罪名。
助太子豫王谋逆是一桩事,可虐待李惠妃与年幼的宇文汐又是另一回事!就算没有证据,可依照宇文汐的性子难道就会轻易放过她吗!
长平用衣袖遮住嘴笑起来:“你说去罢了。宇忘忧尚且动不了我,你又有什么能耐?还是寄托于那个傀儡皇帝?”
蘅若将拳头攥得更紧:“你今日来就是看我的笑话?”
“蘅若,你被怀安王放弃了。”长平接过容舒递来的茶盏,轻轻吹了吹茶水又重新放下,“不如与我合作,保下自己。”
“合作?”蘅若没有想到长平竟有此意,“没有怀安王的解药,我生不如死又为什么要与你合作?”
长平从衣袖中拿出一个药瓶,上头绘着一朵妖异的彼岸花,连容舒也惊叹此物竟会在她手中:“就凭它。”
此乃蛊毒解药,蘅若梦中都想得到的东西!可当她伸手去拿,长平却将此物塞回衣袖:“想好了?与我合作,这东西就是你的。”
容舒从看到解药起便抿起唇,事情发展到此地步,长平是如何得到解药的!
“好。”蘅若此时也不能轻易质疑解药真假,她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宇忘忧的心情,明摆着逼上梁山!“怀安王一定不会放过我,你真的有能力从他手中保下我?”
“自然。”长平起身一笑,“京都,是我的地盘。那些小辈不过先叫他们胡闹几月罢了。”
的确,在京都除了逸王与长平同辈便再没有能压过她了。可惜,逸王闲云野鹤不理朝政,算起来还要唤长平一声“姐姐”,韩家又如日中天的,就是摄政王也不敢轻易对她动手。
“你想做什么?”她抬眼望向这个女人,先前处心积虑想让自己儿子为帝,如今又来谋划此事了吗。
长平转过身,几乎一字一顿:“杀了摄政王。”
……
夜已深,摄政王府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窗外月光扑进来,洒落一地清波,又落了轻盈银辉在宇文渊肩侧。
他执着关于蘅若的卷宗反复看了半晌,又想起今日在朝堂上的争吵觉得头疼。
一派,执意与晋国撕破脸;一派,又要求彻查此事防止北秦阴谋。更多的人只是默默听着争吵给不出一丝一毫的建议。
也怪宁晋实力相当,倘若宁国实力弱几分,那便不会有人提追责之事;倘若宁国强几分,也不会出现息事宁人。
而吴王宇文淳已被软禁宫中,他回府前也去探望过,满心眼里都是蘅若的他竟说出是自己通晋的话。
他将卷宗抛下,仰头靠着椅背,静默了片刻又重新拿起奏折。弹劾吴王的奏折堆积如山,若不是他强行压下也不知要闹到何等地步。
“主子。”流影声音打断了宇文渊的思绪,他合上奏折轻声道了个“进”字。
流影阖上门快步来到宇文渊身侧低声说着什么,直到听罢他还是木木地没有反应。流影却知,没有反应已是最大的反应。
“长公主说,让您自己把握。”流影将身子躬得极低,一箭双雕,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嗯。”宇文渊应了声,“一切如常,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流影倒退着出了书房,在回去的路上便碰见桓妤一人慌慌张张跑来。
“王妃。”他照例拦下桓妤,“您不可入王爷书房。”
桓妤双目含泪,声音微抖:“铮儿突起热烧,莫不是染了疫病!我要见王爷!王爷一定不会不见自己的儿子!”她说到最后还带上几分哽咽,“流影,算我求你,快通传一声!”
“小王爷身子不适当传大夫,再不然应传太医。王爷并非医者,此时打扰他又有何用。”流影躬身道,不卑不亢。
桓妤将眉头锁得更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天下哪有不担心儿子的父亲!”她言罢不由分说就向里冲去,大叫着:“王爷!铮儿要不行了!妾身求您快去瞧瞧他!”
桓妤一路哭着跌进宇文渊书房,几乎跪行着来到他身旁:“王爷,铮儿起了热烧,吃了药也不见好……”
宇文渊见她泪水滚滚,叹了口气:“你先起来。”
桓妤摇着头:“王爷,您去看看铮儿吧……他睡梦中一直不安稳……”
她被进来的两位婢子拉着起身,宇文渊整理好奏折向外而去。桓妤见状暗中松了口气,连忙追上去:“王爷,铮儿睡觉怕光,到了院外便灭了灯笼吧。”
宇文渊向外走去,随口应着:“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起烧了?”
“妾身也不知……”桓妤悄悄撇着宇文渊神色,连忙在临近院落时让提灯的婢子退下,独自领着他入房中。
房间内昏暗一片,借着月光也能瞧见宇文铮正睡得正香。宇文渊用手轻轻贴着他的脸蛋,温度如常,哪有桓妤说的“起了烧”。
他听到屋外动静仍是不动声色,只是要将宇文铮抱在怀中。桓妤有些急了,连忙从他手中接过小王爷:“铮儿重了,怎好劳烦王爷。还是妾身来吧。”
宇文渊收回手冷冷一笑:“好。”
宇文铮睡得格外香甜,在桓妤怀中仍是呼呼大睡没有转醒的意思。她抱着孩子缩在暗处,不时走动显得分外慌张。
院落外静悄悄,可宇文渊已然听见了些许桓妤听不到的动静。六人?八人?只这些人,就想要他的命吗。
“桓妤。”宇文渊缓缓开口,“你骗不了本王。”
桓妤心下一沉,忽然外头院中发出几声惨叫,一道鲜血顺着刀提去的弧度洒在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