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晴若离开得果决,待祁政回过神来,看见这满屋子的吵闹,突然觉得身处其中的自己有些可笑。
“皇上,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谢轻颜起身想扯一扯思政的袖子,却听他开口道:
“都闭嘴。”语气平淡冷静,不见暴躁,更是不辩喜怒。
谢轻颜被这轻轻的一句话得一愣,还未想好话语,又听祁政道:
“元德,让正刑局的梁鹤将香囊和琴都带回去仔细查验,采星阁和静辰宫的所有宫人也都盘问一遍,务必查清楚,这蝎麻草到底是哪来的。”
罢,祁政便抬步离开了。谢轻颜被他抛在身后,突然觉得有些无措。
谢轻颜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宁妃,稍稍平复心中的情绪,抹去了眼角的泪。不,只是错觉罢了,明明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
丽嫔疑为宁妃所害,而皇后为保宁妃冲撞皇上自请去皇祠幽禁一月的消息如插翅般传遍了后宫,一时间引得人人议论纷纷。
而正被议论着的人看着眼前雅致清净的居所,却是一脸淡然。
“皇后娘娘。”刚打发人下去整理的竹容走到跪在蒲团上上香的赵晴若跟前开口道:“娘娘,要不还是和皇上解释一下。娘娘怀有身孕,在这里总是有诸多不便。”她都劝了一路了,可赵晴若却始终没有松口。赵晴若和祁政之间相处冷淡的时候也有,可从来没有闹过这样大的脾气,还是赵晴若主动的,把竹容给吓坏了。
“这里林木清净,正好安心养胎。”赵晴若轻轻回道。
一旁的木锦听着,也皱起眉道:“奴婢还是觉得不妥。丽嫔之事蹊跷颇多。若当真是宁妃所为,此行也太过明显了。还有那个来路不明的香囊……这些娘娘若与皇上好好解释,皇上定能醒悟,为何却要故意冲撞,反倒罚了自己呢?”
才她从旁看着,看出了赵晴若那番话是故意气祁政的,但是她却不明白。自古伴君如伴虎,心谨慎安分是最基的,哪有人故意去惹那老虎?
赵晴若浅笑回道:“你都能觉出这许多蹊跷来,难道皇上会看不出来?”
她抬眸,看着正殿里庆国祁家历代先祖的牌匾,道:“他要自己看清楚才好。”
话音刚落,便听殿外来了一人。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赵晴若由竹容扶着起身,回头看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眉目未有多变,反倒多了几分平静淡然。
“李昭容这些年过得可好?”
李昭容垂眸恭敬回道:“皇后娘娘治下严明,妾身在这里衣食不曾短缺。”
她抬眼,看着赵晴若道:“妾身在这里,为国祈福,为先贤上香,修身宁心,远离红尘,一切都好。”
之前因为一次不该有的悸动,一首不该被写下的诗,她选择在这里幽闭自己。如今,她放下了那份情思,也终于能在这宫墙之中寻得自己的清净。
赵晴若看着她,心底没来由地叹了一声,转而道:“这段日子,宫可能要打搅你的清净了。”
李昭容才也听宫人们嘴碎了几句,知道赵晴若是为何来此,忙道:“不敢。只是皇后娘娘身怀六甲,皇上未必放心娘娘来此。”
赵晴若低头浅笑,轻抚着肚子,轻轻道:“便就是要让他放心不下。”
李昭容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有些怔愣地看了赵晴若一眼。
放心不下,时时记挂,才能想起自己为君为父之责。
她在等他回头。
……
入秋后的清风稍急些便容易催来细雨。秋雨不似冬雨冰冷,多了些温柔,却更能将那微微清寒沁入心神。
承乾宫内,祁政一身玄袍坐在案前,听着梁鹤回禀。
“禀皇上,高汾在静辰宫搜出的那个香囊据查里面确实是蝎麻草。而臣之后没有在采星阁和静辰宫其他地再发现此等毒物。宁妃娘娘的琴也让太医看过,没有发现残留的毒物。”
“而且据宁妃娘娘的宫女沉璧所,她取琴时,皇后娘娘的宫女一直在旁边看着。臣后来求证,其所言属实,宁妃娘娘应没有下毒的机会。”
祁政听罢,似是舒了口气,眉却没有松展,问道:“那香囊呢?”
“关于此,臣求证了纪尚宫。”梁鹤回道,侧身让一人走上前来,正是纪尚宫。
“回皇上。之前因丽嫔娘娘是新入宫,又正得宠,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臣指派了一批绣娘工匠紧着给采星阁缝衣做事。那香囊臣仔细看过,虽然样式是宫中普遍的样式,但上头的绣工却是出自采星阁的绣娘,虽然被磨得旧了些,但料子应该就是几月前新入宫的。”
“也就是,那香囊不是宁妃的,而是丽嫔的?”祁政眼神一暗,语气顿时冷厉起来。
纪尚宫回道:“皇上还可以让旁人再次查验。因丽嫔娘娘新入宫,诸事繁杂,所以采星阁所有的用物用人,微臣都记录在案。皇上可随时让人查看比对。”
之前谢轻颜得宠轻狂,赵晴若虽然不闻不问,但一直暗地里防着。采星阁所有的西,她都让人记着,就是以防哪一天出了什么幺蛾子,让人暗中动手脚,混淆视听。
也因为如此,蝎麻草一事她才那般有底气护着宁妃,顶撞祁政。
“呵,好一出苦肉计。”祁政听罢,不怒反笑,笑得有些自嘲的意味。
“去,将采星阁的人都压到正刑局,弄清楚这个毒物究竟是怎么进宫来的。至于丽嫔……”祁政一顿,眼神里不见了平日里的迷恋。“谢轻颜包藏祸心,褫夺封号,降为才人,禁足在采星阁,无诏不得出。”
“是。”元德应下,心中松了口气,看着祁政又道:“皇上,那宁妃娘娘……人可还跪在偏殿呢。”
祁政一怔,心中生出几分愧疚来。
“平白被冤,她也是无辜,你去让她安心吧。”
元德应道,转身要走却见一旁的元顺使劲冲自己使眼色。
“那、那皇后娘娘呢?”元德反应过来,回身心翼翼地问道。
这都三天了,皇后娘娘就待在祠堂里头不出声。皇上问过几句,却没些别的,这让他们伺候的人劝也不好劝,看着干着急。
如今真相大白,皇后娘娘该出来了吧。
祁政听他提起赵晴若,默了一会儿。现下一切明晰,他有些暗暗后悔之前对她发的那通火。
他当然不可能罚她,但是那般争吵过后,他又不知该如何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