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紫衣有些后悔为什么非要招惹暮夜。
白雾朦胧环绕的温泉池子底下,两条龙尾翻腾缠绕,一淡紫一青墨。
暮夜的青墨龙尾始终追逐着她不放,颜紫衣紧抿着莹润娇艳的唇瓣,俏丽面容闪过丝丝羞恼,一掌劲气便拍向他心口,“把你的尾巴藏好。”
暮夜隔着层热气薄雾动作轻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往怀里一带,颜紫衣的身子便娇软地倒在了他怀里。
他慵懒的眼神上下睨着她,语气平淡道:“颜儿,你终究道行太浅,才会如此轻易被我识破了身份。”
“你少得意,分明是对婢女起了色心,才会如此对我。”
颜紫衣怎会料到他这般经不起挑逗,她只不过主动揉捏了下他的肩,声音柔媚地往他耳边吹热气,他的龙尾便藏不住了。
“颜儿,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真以为隐匿了龙身,就会让我以为你是条蛇?你的气味不熟悉的人也就罢了,我认得出来。”
颜紫衣只觉温泉池子底下缠绕着她的龙尾又紧了几分,似有把她缠断的压迫感。
她顿时面色通红,身子往后退躲闪他的龙尾,水润朦胧的眼眸不悦地微瞪他说道:“我身上能有什么味?难道你是条龙还能有哮天犬的鼻子?”
暮夜身子微仰靠在石壁上,勾人的狐狸眼垂睨着她,喉咙滚动,颜紫衣无意间触碰到他龙尾的动作,让他不由得闷哼出声,“嗯~。”
“嗯什么呀,一点控制力都没有还当神仙。”
颜紫衣伸手捂住耳朵郁闷至极,这声音**蚀骨,令人全身燥热,她的龙尾微颤着,差点就要忍不住缠上他。
暮夜见状,更是**肆起,他漆黑羽扇长睫微敛,殷红薄唇咬紧牙关尽量保持克制,仅语声轻颤唤着她的名字:“颜儿~。”
“咚咚。”
此时,殿外敲门声响起,空气中的欲念气息瞬间消弭殆尽。
尽管如此,红莲进入暮夜殿内时仍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他阅春宫无数,怎会不知这九尾狐薄纱屏风后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思及他们魔修向来重欲,一身阴邪戾气,如果不喜杀戮,除了服用丹药之外,恐怕也只有释放欲念这种方式,才有助于修炼进阶。
如今,打扰了狐王暮夜的好事,御座使红莲的心情却十分畅快。
世人皆知狐狸擅长魅惑人心,花儿千姿百态招蜂引蝶,若是放在一起作比较,总归是媚骨天成的狐狸略胜一筹,而娇弱呵护的雨露花儿,只能屈居第二。
这让擅长魅惑之术的红莲,有了想要同狐狸一较高下的心思,自然看暮夜这只狐狸越发不顺眼。
他颇有耐心地坐在外殿厅里喝茶,轻摇手中羽扇,等待屏风后面的人更衣完毕走出来,恶劣趣味不言而喻。
在看到颜紫衣时,红莲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转瞬便笑眯眯地打量她说道:“本座没想到,你这丫头居然有本事令狐王动了情念。
“红莲大人说笑了。”
颜紫衣硬着头皮迎上他打量的目光,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
暮夜则没什么好脸色给御座使红莲,他坐在上位,手随意地支着额角,一双狭长散漫的狐狸眼,眸色幽暗若寒潭,冷睨着红莲沉声说道:“御座使不好好地待在你的莲花宫,跑来本王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有件大喜事要通知狐王。”
红莲漫不经心与他对望,手握茶盏扣了下冒热气的杯盖沿,一杯茶下肚,才慢悠悠地接着说道:“魔尊闭关修炼出关,于今晚在魔宫设宴,同魔族上下举宴庆祝,本座来告知狐王一声。”
表面上,红莲和暮夜还算和气,言语间没什么挑衅敌意,实则两人都不喜欢和对方久待在一起。
寥寥数语,红莲便离开了暮夜寝殿。
颜紫衣则是趁机落荒而逃,匆忙离开暮夜殿中。
魔族宴会上,歌舞升平,底下左右依次排序赐座,身穿玄墨黑袍的众魔族首领互敬酒吃肉,观赏台上舞姿轻盈曲线玲珑曼妙的妖娆美人,至于一些魔族小兵小将,则蹲坐在殿外吃喝,偶尔朝殿内观望,解解眼馋。
颜紫衣作为魔尊清音的贴身侍女,一袭粉衣俏丽元宝髻,双颊粉嫩莹润,眼神呆滞无聊地守在她身后,轻摇着手中握紧的金丝边蜻蜓蒲扇。
偶尔,她看着魔尊清音,神思恍惚。
水灵珠和泉眼会不会被清音藏在了魔界后山的地宫里?
真伤脑筋,她这几天把魔界的五大宫殿找了一遍。
魔宫是主殿,方便魔尊及众魔族首领的处理公务,可作衣食住行寝殿。
赤血宫炼丹炉炼药,凤藻宫闲置,历来是魔尊道侣的住所,男为魔君,女为魔后。
云雾宫,用来款待魔族之外的访客。
至于魔族地宫,杀戮血腥的犯人居住地。
为了泉眼和水灵珠,颜紫衣可谓吃尽苦头,在赤血宫的时候,差点被里面的魔修白发老头放进滚烫火舌的炼丹炉烧成灰,就因为她的真身看似条剧毒小蛇,可炼化成一颗上等魔丹。
幸好,她在魔尊清音身边待久了,身上沾染有她的气息。
否则就算她表明身份,老实交代是魔尊清音身边的侍女,恐怕照样逃不过被扔进炼丹炉里炼丹的命运。
真到那时候,她就只能亮出龙族身份,引来魔界人抓捕,最后不得不离开魔界。
想起那个魔修白发老头,颜紫衣就觉得气愤,竟然说她不会感到痛苦,只要跳进他的炼丹炉子里,他再施法念咒,她就等于是沉睡状态,只要不折腾,体内丹田灵气不会消散,炼化出来的魔丹功效越强。
呵呵,颜紫衣不傻,她曾在地府炼丹,哪会被魔修老头给骗了。
上等的魔丹炼成必会见血,想要不痛不见血,就需要搜集很多的魔叶仙丹草药,这魔修老头明显是用魔物炼丹药多了,结果不慎走火入魔,修为遭到反噬。
颜紫衣回想起白发苍苍、满脸腐化溃烂气息的魔修老头,还有他那双血红不断往下流脓的眼睛,怪渗人的。
还有魔族地宫,她差点被地宫里的囚犯抓去炖了蛇羹。
也不知道那些地宫里的囚犯到底是饿了多久?连她这条单纯无辜闯入的小蛇都不放过,仅是手指大小,想炖肉都没有。
她下意识地晃了下脑袋,将脑海中闪现出的画面全都抛诸脑后。
还有最近,颜紫衣又被心魔给缠住了。
总是梦到清音和一名未曾见过的清修弱冠之年男子。
一闪而过的明晃锋利长刀尖,刺瞎了纯白清冷的眼眸,寒凉刺骨的泪与血交织成形,簌簌滴落在白雪皑皑的冰融雪地上。
颜紫衣对这位梦魔中出现的清修男子难以释怀,他太冷太无情,哪怕她不是梦中被刺瞎眼眸的清音,也能感同身受体会到他的冷漠残忍。
一身月牙色素锦衣袍的俊美公子,长发银眸,神色冷寂,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手拿着一方白手帕缓慢擦拭染血的剑身,仿佛天地间只有他的那把剑才值得倾注一丝感情。
每次从梦魔中醒来,颜紫衣总是感到绝望、悲凉,还有清音的爱恨交织。
作为魔界的尊者,清音怎么会喜欢上那名清修男子,以至于落得下场悲惨?
断断续续的梦境始终拼凑不完整。
如果可以,颜紫衣想阻止这一切事情发生。
当那名公子真实地存在颜紫衣面前,受伤导致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双眸紧闭躺在魔尊清音的兽皮软榻上时,她小心翼翼从厨房端过来的墨汁药碗打翻了。
清音垂眸淡漠地望着她失手打翻在地的药碗,还冒着丝丝热气,而颜紫衣手上出现了一片被烫伤过后的红痕,很快又恢复原样。
她没有责骂颜紫衣,仅是柔声说了句:“再端一碗药过来吧。”
“是,主人。”
颜紫衣施了个清理术,将地上的药碗残片和浓墨药汁清除干净,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走出殿外跑到魔宫厨房。
她需要冷静想想该怎么劝清音送走这名清修男子,否则梦中那残忍的一幕很快就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