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静来到大山里已经第五天了,再有五天,支教的行程就结束了。
这所希望是江城大的长期帮扶对象,每年都会有大生来这里支教。
校坐落在半山腰,两排青砖瓦房,前排六间是教室,后排是办公室,食堂,还有宿舍。艾静他们一行七人,四男三女,分住在后排的两个宿舍里。校的教职员工加上校长一共有六人,校长同时还要担任体育老师。因为每个年级的生都不多,所以一位老师负责教两个年级。好在艾静他们过来了,原班的老师也轻松了一下,一人带一个班。
艾静负责的是三年级的生,一共六个孩子,四个女生两个男生。天气晴朗的时候,六个孩子会部到齐,如果赶上雨雪天,山路湿滑特别危险,她就变成三个生的老师了。
大山里络特别不好,每次打电话都要不停地变换位置,艾静嫌麻烦,便也没怎么和林琳联系。难得清净,在这里能够心无旁骛地和生在一起。每天上完课,在校的操场上找个干净地儿一坐,抬头就是蓝的天,白的云,人就会变得特别通透,干净,心无杂念。有时,她甚至在想,将来有一天厌倦了城市生活,她会选择回来这里,一山,一水,一屋,一人,足矣。
电话的震动声想了好久,艾静没有去接,不是林琳就是林一凡,每天的轮番轰炸,无非就是要她找个借口回去,不要在大山里活受罪。偶尔他们刚想提起某人,她便直接挂了电话。
“艾老师!”校长敲着教室门,“一会儿给生提前放,天气预报有雨夹雪。”
“好的!”艾静急忙放下手中的课,给生布置作业。
“老师再见!”
“等一等!”艾静看了看外面,已经阴云密布,好像马上要下雨了,想到还有三个生住在接近山顶的地,她站了起来,“走,老师送你们!”六个孩子欢呼起来。
山雨夹着雪来得太快了,艾静刚刚送完顺路的三个孩子,就被雨雪迷了眼睛。
她只拿了一把伞,幸亏三个孩子都带了雨衣,艾静帮着他们穿上,可又发愁了,她一只手举着伞,另一只手还要护着三个孩子,怎么走啊?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你们站着别动,等老师一下。”她跑到路边折了两根粗点的木棍,交到他们手里,对最大的那个孩子:“海,我们可以大手拉手。”
“嗯?”三个孩子懵懂地看着艾静。
“这样。”艾静示范着。
于是泥泞的山路上就出现了一个队伍,艾静在前面一只手举着伞,另一只手拽着海,海抓住木棍的一头,把另一头递给了后面的张翠英,张翠英又把木棍的另一头递给了强,队伍最后面的强两手紧紧地抓住木棍,这四个人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
“看,我爸爸!”那个叫张翠英的女孩高兴地喊了起来。
艾静看到前面的山路上走过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谢谢艾老师!谢谢!”男人感动地抓着艾静的手,一个劲儿地表达着感谢。
“没事儿!你把孩子带走吧,我还要送这两个!”
“把强给我吧艾老师!我们两家隔得不远,我送他回去,你就送海一个人吧!”
“啊!那太好了!”艾静喜出望外,她是一定要把海送到家的。她知道,海是个留守儿童,家里只有一个奶奶,不可能出来接他。
山路来滑,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艾静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她拉着海一边走一边向上看,还好,看到海家的房子了。
“到了!”艾静终于松了口气。
——
辞别了海和他的奶奶,艾静向着下山的向走去。
下山的路更难走,天又快黑了,雨夹着雪,还在没完没了地下着。艾静一只手拄着木棍,一只手还要抓住路旁的树枝,以防滑倒。
前面影影绰绰地好像走过来一个人,艾静有些害怕,她只顾着仔细看,却不料脚下一滑,她“啊”地一声大叫,滚了下去。
艾静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里,她动了一下,脚踝处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艾静抬起头,是林春树!是幻觉吗?她又揉了揉眼睛。
他的衣服已经湿透,头发和脸上也都是雨水,一个劲儿地往下滴着。他看着她,只是,眼神冷嗖嗖的。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林春树都要被她气死了!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她也不接。好不容易找到校,四处询问,才听到一位老师,看见艾静带着六个孩子往山上的向去了。他一路摔了几个跟头,拼命追赶,才看见有个瘦瘦的人影拄着棍子,一步一步地往下走。那一瞬间,他又生气又激动。再一看,人影没了,只剩一声惨叫。
“非常好!特别好!”艾静堵着气,从他的怀里挣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试了几次,脚踝疼得她“嘶嘶”直抽冷气。
“别话!趴上来,我背着你!”他蹲下来,瘦削的脸上冷冷的表情。
“不要!”艾静盯着他的后背,倔强着。
林春树转过头,认输地看着她。
“真是蛮不讲理!莫名其妙地把我丢下,一个人跑到这大山里,别人欺负你,你不还击,就只会和我闹脾气!听话,快趴上来!”
艾静趴上去,脸慢慢地贴上了他的背,搂着他的脖子。在看见林春树的一霎那,她的所有怀疑、委屈、愤懑都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一颗安静的心,想要和他贴在一起。
“你来找我干嘛?”艾静捶了一下他的后背,“你不是家族企业的太子爷吗?不好好守着你的千金大姐,找我干嘛?”
“的也对,”林春树又好气又好笑,脚都受伤了还不老实,“我还是把你扔在这大山里,一会儿出来狼群,看你怎么办!”
“你敢!”艾静开始捶他的背,捶够了,脸又贴了上去。
林春树的心里荡漾着一波一波的柔情。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力气,好不容易从林琳嘴里得知艾静支教的地,他一路奔波,一路发着誓,找到艾静,绝不给她好脸色,绝不和她好好话,即使她向他认错,也绝不心软。可是,在看到艾静的一瞬间,所有的所有,早都忘得一干二净。
“艾静!能不能做我的战友,不要当逃兵。我们要面对很多问题,我不想孤军奋战,只想要和你站在一起!”
艾静没有话,只是脸在他的背上又使劲儿贴了贴,点了点头。
“艾老师!”
“艾老师!”
“听见了吗?有人在喊我!”艾静抬起头,仔细地听着。
“校长!是校长的声音!”
“我们在这里!”艾静大声地回应着。
校长领着几个男老师,拿着手电筒,循着声音跑过来。
艾静疼得一夜没有睡觉,林春树陪了她一夜,不停地用冷毛巾敷在肿胀的脚踝上。好不容易坚持到天亮,校长和江城大取得联系,又费了好多周折把她转到山下的医院检查,确定只是扭伤后,才放心地让她返回江城。
于是,艾静也就成了江城大第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支教生,在离教程结束还有四天时离开了希望。以至于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段经历都被林琳当成了一个笑柄,她支教差点成了烈士。
——
想起了过去,林春树和艾静的心里都不胜唏嘘,两人竟然沉默了好久。
“艾静,公司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林春树率先打破了沉默。
“放心!和你在时一样。”
“嗯。你帮我留意一个人。”
“谁啊!”
“成志远。”
“秦总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你是我的战友,不只是爱人,我们要一起面对很多问题,很多敌人,你不能撤退,只能选择和我站在一起。”
艾静想起她支教摔伤时,林春树过的同样的话。
只是如今,她还要和他成为战友,和他站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