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鸿澈知道楚鸿羽这话的意思,倒也不继续追问,而是施施然的将身子从窗外收了回来。
他转过身来看着自顾自喝酒的楚鸿羽,目光微微闪动,下一刻却突然眉毛一挑。
“七哥,我听…德妃娘娘近来身体抱恙?”
“……”,楚鸿羽原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便面不改色的将其继续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楚鸿澈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抹失望。
就在楚鸿澈以为自己这次依旧得不到回答时,却见楚鸿羽将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轻轻放回了桌上,缓缓开口道,“母妃这段时间…确实受了些风寒。”
“只是受了些风寒吗?!”楚鸿澈突然有些愤怒的反问道。
“你到底还要忍到什么时候,从到大我们兄弟两个受了多少折磨和欺压,那时候你总告诉我,长大就好了,长大了我们就可以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母妃。”
“你去战场那一年,我当着众人的面痛哭失声,别人都以为我是在难过,因为你的离开而难过,但只有你知道,我哭…是因为我高兴,我的兄长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要长大了,像他的那样长大,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欺负的长大。”
楚鸿澈想起当年楚鸿羽不过十五六岁,这个年纪即便是各世家的公子,都尚在家族的保护下过着斗鸡遛狗的日子,而楚鸿羽皇子之尊,又从来名声不显,却突然被派去当时正在节节败退的南狄战场,众人都觉得楚帝这是明摆着让楚鸿羽去送死,彼时幸灾乐祸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但毫无疑问的是,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楚鸿羽能够活着回来。
楚鸿澈却是唯一的例外,兄长要上战场,他不是完不担心,但在他心中更多的却是信任,从相依为命着长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楚鸿羽究竟有多么恐怖。
果然,楚鸿羽到战场之后,很快便解了南狄之围,之后更是连仗连胜,将大楚之前失去的土地都尽数收了回来。
这一切看在别人眼中宛如一个奇迹,但对楚鸿澈来一切都在与意料之中,真正令他不解的,是楚帝的态度,还有楚鸿羽的态度。
这两个人,一个无视功绩,拒不封赏;一个默默承受,收敛锋芒。
如果楚帝的态度尚且能够理解,毕竟他不喜楚鸿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就算这次做的实在过分了些,但在楚鸿澈的心里,他那个爹就是无情无义,没有心肝的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算太过吃惊。
真正耐人寻味的,是楚鸿羽的态度。
他回京以来被楚帝这般冷待,竟然半个字的抱怨都没有过,安心做着自己的闲散皇子。
若他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便也罢了,可楚鸿羽显然不是。
……
“长大了就能保护好自己这种话,也只有你会信。”
那厢楚鸿澈正是情绪激昂的时候,一道淡淡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楚鸿澈愤愤的看过去,却见楚鸿羽正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把玩着酒杯,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有事就,用不着这些自我感动的话。”
不得不楚鸿羽真的是楚鸿澈的克星,一句话便将其酝酿了这么久的情绪给打散了个一干二净。
“七哥!”楚鸿澈有些抓狂的喊了一声,既然被破坏了气氛,索性也不继续煽情了,一屁股坐回楚鸿羽对面,面色认真地看着对。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这次德妃娘娘到底是因何“生病”你比我清楚,还要继续装傻下去吗?”
楚鸿羽闻言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话。
“顾家那个丫头的事只会是个开端,你尚且没有明着帮她,那伙人就敢对德妃娘娘下手,若是这次你没什么反应的话,日后只怕他们对你稍有不满,便会拿德妃娘娘开刀,你如今不在宫里,对德妃娘娘难免会有保护不到的时候,到时候若是娘娘出了事,伤心难过的还不是你自己。”楚鸿澈继续苦口婆心的劝着。
待他完这一长串的话,楚鸿羽依旧不话,却拿起面前的酒壶,为楚鸿澈斟了一杯酒。
楚鸿澈还没明白这是闹得哪一出,就见楚鸿羽已经起身,边向外走去,边淡淡的道,“我前几日已经向楚玄去了信,他过两天应该就到京城了,你若是愿意的话到时候去替我接他。”
“楚玄?”楚鸿澈有些愣神。
“既然决定了要开始,便做好心理准备吧,”
楚鸿羽的身影消失许久之后,楚鸿澈犹自不敢相信才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劝了楚鸿羽那么长时间,对都始终充耳不闻,这次原只是想让七哥出手震慑一下那些人,免得他们将手伸得太长了些,谁知竟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楚玄回来…便代表着七哥终于决定要开始争储了。
……
定国公府。
守门的厮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顾辰悠今日回府,此刻见一辆宽阔华丽的马车停在府门前,立刻便知道是大姐回来了。
一时间各人通报的通报,行礼的行礼,倒也颇为热闹。
顾辰悠扶着锦秋的手,踩在绣墩上缓缓下了马车,一抬头看见“定国公府”这几个太祖皇帝御笔亲题的大字,竟有了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姐!”一个女子惊喜的声音骤然响起,顾辰悠抬眼望去,正看到满头大汗的锦夏朝着她跑过来。
“你慢着些,姐已经回来了又不会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锦秋一看到她这个样子,便忍不住数落道,只是虽然嘴里念叨着,面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顾辰悠心里也有些激动,距离下人进去通报到现在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锦夏就已经出现在这里,再看她额头上的汗珠,便知其定是一路飞奔着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