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悠对魏明会有如此表现并不惊讶,从她走进这里到现在,尽管对方一直表现的非常谨慎和小心,但那显然只是出于对她身份的畏惧。
至于对方骨子里的傲气与轻慢,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顾辰悠作为一个对魏明颇为了解的人却是知道的。
眼下她既然要对方踏踏实实的为她做事,施恩自然是最好最快的办法,更何况,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她的风格,以恩惠换取忠心,这是对方无法抵挡的明谋。
虽然这种法子并不适用于所有人,若是碰上那些狼心狗肺的,反咬一口也不是不可能,但眼前的魏明,却显然不是这种人。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魏明便立刻对着顾辰悠深深地弯下腰去,“主家既是救了在下的母亲,便是如同救了在下的性命一般,在下也没有别的什么长处,唯有在酿酒之术上还算略有几分天赋,日后主家但有吩咐,魏明必定竭尽所能,完成主家的嘱托。”
顾辰悠闻言,嘴角的笑容也不由得加深了些许,魏明此言中除了感激外,还有几分不加掩饰的自傲,这与他之前的谨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若是听在别人耳中,或许觉得此人太不谦逊了些,但她却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几株药材罢了,你也不必过于在意,我既是请你来,自然也是对你的能力信的过的,因此你不必有什么负担,另外你母亲的病虽然已经稳定了下来,但还是需要不少时间来修养恢复,若是再遇到什么问题的话,也可以派人来通知我。”顾辰悠上前扶起他,温和的安抚道。
听到顾辰悠的回答,魏明此刻的心情也是有些复杂难明。
最开始李婆子找到他的时候,他以为雇佣自己的不过是个突发奇想,想要折腾一番的世家子弟,毕竟这样明面上打着簪缨世家的名号,一边贬低着商人的社会地位,一边却暗中经营自己生意的官宦人家也算不少。
及至后来知道这次请他的人,乃是一个女子时,才算有些惊讶,毕竟这世道对于女子还是极为严苛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世家,才养得出这般“离经叛道”的女子。
原本魏明是想要拒绝这趟差事的,但他这两年为了给母亲治病,几乎花光了多年来的积蓄,而顾辰悠开给他的酬金,又几乎比旁的差事多上一倍,为了能够赚取这份银两,好继续为母亲治病,他才勉强应了下来。
初时以为不过是陪着个公子小姐折腾上一段日子罢了,可如今这承诺一出,便相当于是签了半个“卖身契”出去。
不同的是,这个“卖身契”,乃是他心甘情愿主动签下的。
……
收服了魏明,顾辰悠今日出来的目的便已完成了大半,而另一半,同样是要落在对方身上。
“之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李妈妈请来的人,你可都接触过了?”
“小人都已经询问过了,这些人大都是在各家酒坊里干了不少年的老伙计了,做事也都还算伶俐细致,不会耽误主家的事的。”魏明恭谨的答道。
他既是认定了顾辰悠,自称也理所当然的从“我”变成了“小人”,这份眼力见儿倒也确实难得。
“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顾辰悠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缠,点了点头,随后又向锦夏使了个眼色。
锦夏会意,立刻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张纸来,交给了魏明,后者不知是何物,有些疑惑的接了过来。
“说说吧,有什么想法?”顾辰悠注意着对方逐渐认真起来的神色,开口问道。
听到顾辰悠问话,魏明似乎有些为难,犹豫着开口道:“说实话,属下这半辈子辗转各家酒楼商铺,也算是见过不少酿酒的秘法,但如主家这张方子上这般用料加工的,倒确实是闻所未闻。”
他虽然是在回着顾辰悠的话,一双眼睛却如同粘在了那张纸上一般,一边用手指摩挲着薄薄的张,一边斟酌着开口道:“这上面所记载的各个环节的火候和分量控制,似乎也比别家的要求准确细致上不少,如此看来的话,主家之前一定要找有过这方面经验的伙计,倒也不算多此一举。”
“可能酿制的出来?”顾辰悠将这张秘法交给魏明,并不是为了听他在此惊叹这种酿酒技艺的与众不同,而是想要知道,没了前世那些人力和物力的支持,前世那种惊艳世人的酒,还有没有面世的可能。
“这…”,魏明微微沉吟了一下,就在顾辰悠以为他要给出否定的答案时,前者却突然猛的一拍大腿,带着几分笃定的看着顾辰悠道:“若是换了旁的人,这事可能真的不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既然是交到了小人手里,主家便只管等着小人的好消息便是了。”
顾辰悠看着一聊起酿酒,便如同变了一个人的魏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她对于这种酒是不是一定能酿制出来,也不是抱着必须的决心,但如果无法夺了某个小人的机缘的话,她心里总归是不大爽快的…
……
“好了,别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回定国公府的路上,顾辰悠有些疲倦的靠在马车上,看着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锦夏主动开口说道,若是再不让这丫头把心里的疑惑倒个干净,只怕她会把自己给生生“憋死”。
“小姐,这是您说的,奴婢说了您可不能生气啊”,锦夏试探着问道。
顾辰悠显然是懒得开口回答她这个傻问题,便闭着眼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