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上来的湿泥越堆越高,土坑变宽边圆。坑里干活的人抹着汗偷瞄上边的人,心里叫着苦。白发男子指使他们往哪边挖,他们就朝着挖开。如今哪跟哪,毛都看不到。
云禹偶尔蹙眉,看匠人挖了无所获,指向另一处再让他们挖。坑中的水渐渐攀高,没到匠人们的膝盖了。白银方才露过面以后再找不着踪影。
“尧椹,你说他们会不会一无所获?”长时间盯着底边,眼睛酸涩得紧,燕巫心轻轻活伸了伸手脚舒展经络醒醒脑。
燕巫心希望穆閻一干人无功而返,如此师门便不用冒险。或许云禹师傅自有妙招,可当日绿湖中守护玉棺的大白蛇凶恶极了,若此处冒出同样的庞然大物,岂非一场灾难?
两人许久不曾交流,尧椹忽闻身旁之人贴上耳边说话,顺势转头看,他的唇擦过燕巫心发鬓。
燕巫心被吓了一跳。尧椹这人怎不按常理出牌,竟然……“你,怎么!”
尧椹倒是笑了,没什么诚意地道歉,“啊,对不住,小燕,我不是有意的。”
燕巫心羞红脸怒瞪他,“你就是故意的。”
尧椹摆正脸,一脸认真的说,“既然如此,小燕,你说让我如何做?无论小燕说什么,我定当全力做到。不然,尧某以此身为赔礼作为道歉诚意可好。”
燕巫心要气坏了。尧椹这大流氓!“谁稀罕你的身体!”她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哪怕不像中原闺阁娇养的女子般注重避讳,尧椹这番虎狼之词依旧劈得她一个外焦里嫩。
尧椹低头与她对视,“好小燕啊,我要对你以身相许,你怎的这样一副神情,难道嫌弃我?”他扯了扯锦袍,挺直的身形在黑暗中越发挺拔。
燕巫心听了错开脸。
尧椹幽幽叹了气,略为自嘲的笑了笑。
同尧椹这吵闹的一会,石室中挖开的坑更加大了,此时那坑不再呈环状,整体向燕巫心所在这一侧挖长。
云禹细细看过,那一侧渗漏的水极多。匠人挖了半盏茶功夫,坑中水居然漫到大腿上。
“咔嚓”一声,铁锹溅起一泼浑水铲到底时,猛然磨出一声刺耳巨响。
肇事者握铁锹的手一颤,险些脱了手。
“怎么了?”穆閻发问。挖了这么久一无所获,他的脸色不大好看。
“盟主,铲到石头了。”那人恭敬回答。说着伸手去摸,冰冷的水下,粗糙的石面,似乎挺大的。他感受了下,形状方形,以他所知大概是具石棺。
其余匠人见他这样,纷纷伸出手,其中一人惊喜大声呼叫,“在这,在这,找到了!”
这下边上的人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云禹吩咐,“小心点,拖上来。”他笃定的神情惹来弟子的好奇,其实他们还不知匠人找到的是何物。
匠人们小心挖开石棺周边的泥,奈何水下吸力太大,石棺纹丝不动。匠人们到底经验老到,挖了渠引走浑水。
所有人的人都能看清躺在坑底的为何物了。一具遍布污泥的石棺。这具棺十分大,比起平常的木头棺材宽大一倍不止。匠人们齐心协力推动石棺,坑上的人使力拉棺上拴的麻绳。穆府上下合力,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尧椹忽然凑近燕巫心,“想知道里边是什么么?”
燕巫心眼睛看着底下,点了点头,分了丝心神来听尧椹的话。
尧椹忽然轻轻的笑起,“小燕,你别看了。这一具里边无一物。”见得燕巫心侧脸来,他噙着笑说,“也许有蛇蛋。”
尧椹这副模样在燕巫心看来像作弄,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凑回来看下方。
很快,她又转了回去看尧椹,脸上带着满脸诧异。那棺真的是空的。现在底下一片骂咧咧。
只听云禹冷着声让匠人下坑,“再挖,把别的石棺劝挖上来。”匠人皆被云禹的话说蒙了,下面还有石棺?
匠人们不敢多言,很快全下去干活了。
如云禹所言,第一具石棺出来的地方很快现出第二具,再开,陆续露出边边角角。
石室很大,以第一具蔓延到燕巫心所在位置的墙根这一片泥地,以前都没挖过。一找目前而言,大有可能全埋了石棺。
鉴于尧椹的预言,燕巫心指着露出来的石棺问他,“你方才说那是空的,这些呢?里边全是?”云禹师傅的神色淡定自然,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只为了这些空空如也的石棺,这样的结论燕巫心如何都不信。
尧椹摇头,干脆利落回复,“不知。”
燕巫心问,“那你方才?”他明明说出第一具石棺是空的。
尧椹笑了笑,“猜的。”
燕巫心气结,扭头不想理他。
无论拖上来多少具空棺,云禹面不改色吩咐继续拖。匠人都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穆閻面色沉沉却不发一言。
在场的人默默数着拖上来的棺。燕巫心目光凝在此刻托上坑边的第十七具,棺下顶着的人一张黑脸涨成猪肝色,显然力气耗的差不多了。
第十七具打开时,棺里挂着一层白白的泡沫一样的东西。云禹看了后沉默思考了一会,吩咐匠人休息。
此时沉默的不单云禹,木关山众弟子都默默看着棺壁。燕巫心隔的太远,不知道详情。她依照众人的神情,猜想这一具石棺有了重大发现,并且只有他们师门中人才明了的。穆家有个子弟凑前想伸手扣下一抹白泡沫,被云禹冷着脸叫停。
匠人又下去干活。相继拖上来的石棺揭开盖子都发现了白白的泡沫,并且一具比一具挂的多。
燕巫心看着师兄姐们的神态愈发凝重,心中好奇的同时诞生了不安。棺里到底放了什么,他们这是怎么了?
“啊,什么东西咬了我!痛,痛!”一个匠人死命喊叫起来。下坑的匠人一片骚乱,踢水的声音十分明显,站在前头的匠人拼命往置了麻绳的坑边爬。
站在高处,离的近的燕巫心与尧椹清清楚楚看得到坑底的动静。宽大的长坑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密密麻麻的白蛇。
数不清的白银随着汩汩涌出的水流游动。最先喊痛的匠人躺在坑底呻吟,身上游走十来条白银。
坑边的人呆住了,白无醉颤着手指对着坑里,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小爷啊,这还是白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