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姐,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没有人陪着你吗?”
话的人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似乎是朝着她走了过来。凭着对声音的记忆,赵慕冉判断出,他应该就是自己的主治医师,那天在病房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她伸手摸了过去,手臂很快被人扶住,“我送你回去。”
赵慕冉摇了摇头,对他要送她回去的提议表示了拒绝。顺着他的手,她拽住了他的衣袖,“医生,我有话想问你。”
看着她的神情,医生大概猜到了她要问的事情,想了想,他没再话,而是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赵姐,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医生,我眼睛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赵慕冉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放在双腿上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尽管她之前已经在心里想过所有可能的回答,甚至是最坏的情况,但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免不了地紧张害怕。
如果,那个“如果”成了真,她又该怎么办……
“这个……”
面对她的问题,医生明显有些为难,之前她的家属就特别交代过,为了让她能安心养病,最好不要告诉她真实的病情,现在她却专门来问,到底是还是不呢。
拖长的尾音像一块巨石砸在赵慕冉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就算残忍也好,她都想要亲耳听到。
“医生,眼睛是我的,我有权利知道。”
她紧紧抿起的唇线和语气中的坚定,都透露着她的决心。她今天既然能躲过所有人独自找到医生办公室来,就必然要得到一个结果才甘心。
叹了口气,医生终于还是开了口:“我们在你的隐形眼镜上检测出了一种化药品,根据初步判断,你的失明,是因为角膜被药品灼伤导致。”
赵慕冉静静地没有话,只有握紧的双手显示着她情绪的波动。
“目前只有进行角膜移植手术才能痊愈,但是要找到合适的角膜并不容易。你……”医生踌躇着,“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赵慕冉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跳了跳。也就是,如果没有合适的眼角膜,她就真的要在黑暗中过一辈子……
即使早就想过这样的结果,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而最让她觉得不忍的,是靳洺。
她看不见没关系,可难道真的要让他跟一个瞎子过一辈子吗?
赵慕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病房,只知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冒着香气的蟹黄包已经摆在了自己面前。
“这可是你先生我排了四十多分钟的队才买到的,冉快,趁热吃。”
他调笑的话语响在耳边,闻着蟹黄包的香气,她却一点都没有食欲,反而鼻头酸酸的。
靳洺,对不起,这一次……怕是要失信了。
一笼蟹黄包吃下去,赵慕冉却完没有吃出是什么味道。她低着头,心里一团乱麻,正在研究着到底有什么法能让靳洺没有任何怀疑地离开自己,却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从头顶传来的他的声音。
“冉,我大概要离开一段时间。”
完了这一句,靳洺看着女孩愣了一瞬,随即疑惑地抬起了头。虽然并没有正对着自己。
执起她的手,靳洺坐在了旁边,努力地想让自己的辞听起来无懈可击:“公司临时有一些事情,比较棘手,我必须要去一趟。我不知道要走几天,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他伸手把赵慕冉脸颊散落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你……一个人会害怕吗?”
赵慕冉一直都是呆愣的状态听着他完了这些话,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不用她开口,靳洺就主动提出要离开,这是好事,至少,她不需要绞尽脑汁地去想要怎么骗他了。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有点失落……
她摇了摇头,想把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甩出去,突然想起了他的问题,她又赶紧点了点头,“你尽管去忙,不用担心我。更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人啊。”
她还有淮菱、有绍明和芷晴,还有家人,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靳洺看着她嘴角刻意弯起来让自己安心的笑容,叹了口气:“可是……”
他还是放心不下。
赵慕冉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既然不能靠眼神那就只能靠话语,努力地告诉他:“我不怕。”
不管他在不在身边,只要他在她心里,她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黑暗。
“我很快回来。”
“好。”
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靳洺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发颤的指尖里是不敢言的不舍。
冉,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
第二天靳洺就没有再来,赵慕冉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如果不是暖暖的阳光晒在脸上,她大概还不会醒。
一面是因为她还没有习惯在黑暗里计算时间,而另一面……大概是不愿醒来吧。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就不会再见到靳洺了,而且,是以后都不会见到了,潜意识里还是不想面对的吧。总觉得只要自己这一觉不醒来,这个美梦就不会破碎。
赵慕冉靠在床头发着呆,凭着感觉,向着阳光洒进来的向偏转了头。
窗户应该就是在这个向吧。
“姐,你醒了?”
“冉冉,你终于醒了,几天不见可想死我了。”
无声地弯了弯唇,赵慕冉无情地拆穿了司绍明:“你不是前天才来过?”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数着指头算算,我们正好隔了三个秋天呢。”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司绍明。
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诶?司少爷就一天没来,还得数着指头算啊?”
赵淮菱一脸呆萌地瞅着他,司绍明竟然在那张脸里看出了点怜悯是怎么个意思!
“赵淮菱!我看你以后还是少跟申芷晴在一块儿待着,都被她传染了!”
“我看芷晴姐姐挺好的呀,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跟人家吵架。”
赵淮菱撇了撇嘴,俨然一副“不知道是谁的问题”的样子。
司绍明看着她,被噎得不出话来。
这这这、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