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秦珂看向表情继续保持平淡且无波澜的长青,他似乎是太过冷淡了些?
她之所以衍生出一个单纯善良的性格,有一部分原因是很清楚地知道长青就吃这一套。她拿到的剧情里只明男主长青是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但是从前的口味总是不会变的。
长青目光移到秦珂脸上,见她失望的表情还挂着,心里有些异样的不适。
从几年前他突然失去记忆开始,就很抗拒接触过去的事。好在以前的自己似乎也待人冷淡,无父无母,身边连个关系较近的朋友都没有。原过分孤僻的性格还让不少人很怕他,不愿意和他接近。
发现自己失去了所有记忆之后,他一点一点适应着周围的一切,居然也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其实失忆这件事可大可,因为他的确曾经在府外办事时伤了脑袋,也有理由解释这种状况。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喜欢被别人牵着走,要与他不想干的外人来告诉他,他应当知道的事情都有什么。他对失去了什么的记忆并不在乎,因而从没有和别人提起过。
那时正赶上秦容远将府中大部分老仆打发出府,他也是因为占了这样的时机。
正想着,突然被秦珂拉住了。
她手指微合,隔着衣袖抓在他胳膊上。他穿得单薄,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手心压在皮肤上的浅浅触感。
而秦珂伸手拉他的原因,是要带他快步走过院子里的池塘。
这水池是秦容远特意挖来给秦珂种莲花的。
某一年她不知怎么又不喜欢莲花了,让人把花拔了个干净,冷清清的池子到夜里显得黑又深,水声细微。
长青往水中看了一眼,院子里他都找遍了,只有池子里不曾找过。
但此刻秦珂拉着他走得飞快,好像生怕他反应过来一样。
长青轻轻挣开秦珂的手,暗夜里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沉默着拉开腰带,脱了外衣要往水池里跳。
“哎!”秦珂连忙拦住,“你傻不傻呀,那水很凉的!”她扯着他的袖子,急得仰高着脸训斥他。
他就这么垂眼看她的眼睛,整个人像是一只大狗,虽然冷淡,但很给人安感,又矛盾的让人觉得心软。
“我只是想多和你呆一会儿。”秦珂咕哝了两声,“那簪子我不要了!”
“你不要总去招惹她,她很讨厌的!”
长青其实听清了,但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反射性地问道:“什么?”
秦珂看着他,喃喃:“你只要记着,我和她是不一样的。”
“她为了哥哥活着,而我是为了你。”
日头挂得很高了,秦珂才打着的哈欠从被子里拱出来。迷迷糊糊地直起身子,趿着鞋往床下走。没走两步,就轻轻一脚踢到了床边摆放着的一个筐上。
那筐底十分平坦宽敞,铺着厚实且纹路致的绣面垫子,一只雪白的团子正窝在里头呼呼大睡。秦珂看了一眼,拧起眉头:“这西怎么又在我屋里?扔出去!”
冬生忙几步上前,提起给兔子做窝的筐,不敢迟疑地往门外走。但出了门,也妥善安置在后院里,因为如果当真随随便便就扔出去,到了晚上,那个姐又会露出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来。
等秦珂坐下梳妆时,就随口问一旁的双绮:“长青呢?”她近来一提起长青,眼里就会浮着浅浅一层愉悦,像是又想了什么坏点子出来。
而后噙着笑的嘴角一压,“是不是还没有找到我的簪子?”
双绮捏着腰带的手一顿,面带疑惑,恭敬地低声:“昨晚姐不是,不用长青继续找了吗?”
结果她才完,就见秦珂面色微微一变。
这时候冬生刚从门外迈进来,趁秦珂还未动怒,抢着话:“长青正在廊下站着呢,一大早就来了。”
秦珂听到这话,像是半口气刚提起来就被噎住了,顿了一瞬,轻轻哼出一声,“算他识趣。”然后又施恩一样:“找不到就算了。”
冬生趁机道:“可要让他进来?”
秦珂懒懒合了合眼,算是默许。
除了贴身侍女,长青如今已经成了最常出入秦珂这座院子的人,不过这种“荣宠”可是没人会觉得羡慕的。
长青最近在府里势头猛,眼见着就要往上爬,一跃站到许多人的头顶上,私底下虽有不少同情的声音,等着看他热闹的人也不少。他这样宠辱不惊的,都有人私下里打赌他能坚持多久。
外头阳光清透温和,整个院子都罩着柔光一样。长青就在这样的背景里走进来,该是在外面站很久了,身上带着温暖干燥的气息。
他今日倒是换了身袍子,不过也还是蓝色的。
为人无趣也就罢了,连着装的颜色都如此单调乏味。幸亏他这张脸生得好,什么颜色都与之相衬,从来都是人靠衣装,到他身上直接反了过来。
秦珂刚净过面,梳了装。整个人像是夏日枝头开得正潋滟的花,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女独有的明媚妍丽,这时候转过头看他一眼,“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长青站下身,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枝银簪,双手托着。不言不语也不邀功。
那银簪已经被擦拭干净,柔光笼着,架在他修长有力的指骨之上。
秦珂先是看着他的脸,然后才将目光落到他手上。屋子里很静,秦珂沉默得久了,除了长青面色淡定,双绮和冬生都隐隐透出担忧来。
结果秦珂忽地一笑,“我倒是看你了。”昨夜她示意长青去留随意,想来他真的跳进池子里找了很久。
这样做的多、的少的男人格外有魅力。秦珂软下目光,嘴角也勾了起来。
她也不继续为难他,将手轻轻搭在他手上。银簪已经带了一些他的体温,她指腹轻轻在他手上擦过,然后拿起簪子握在手中。
长青站直身子,看向秦珂。
他看着秦珂保持着嘴边的笑意,下一个动作就是把那银簪插回发髻中。银簪上垂着的一颗指盖大的珍珠,正好落在耳畔,摇摇晃晃贴着她的笑脸。
她很少这样笑。不像是西失而复得后的开心,和昨晚也不大相同,昨晚的笑软得像个姑娘,是要人仔细呵护的纯真可爱。
这时候却是像一只高傲不肯理会人的猫,终于被哄得展颜。
秦珂终于不再折腾长青了。
院子里的下人们都觉得秦珂是玩腻了,难得沉静几天养蓄锐,开始都还战战兢兢的,但意外地发现这一次的变化格外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