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的屋门足有三日才打开,千玥掀起眼皮扫了一下,并未发现有何不同。
“怎么不出去?”钟尧吊儿郎当地在她对面坐下,日光照在他左耳的红宝石上,折射出一道妖娆的红光,“你不是最爱热闹吗?”
千玥故作惆怅地抬起头,“热闹都是别人的,我只想用心修炼。”
没错,放她出去!!
钟尧嗤笑一声,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行啊,你答应甩了梁庚,同我在一起,我立刻放你出去。”
千玥摇摇头,叹息,“禽兽啊。”
钟尧面不改色,起身往门外出去,“想早点离开这里就乖乖听我的话,爷现在想出门听戏。”
千玥翻了个白眼,然后没有出息地跟上。
幻境中的岁月似乎格外漫长,随着钟尧闭关的次数来多,丹仙岭的变化也发明显。
千玥虽然假作不知,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但钟尧的表情却来难看。
唉,大概是她表现得太过真诚吧。
戏好怪她咯?
某日,二人从茶楼出来,千玥不慎瞟到一间朴素又浮夸的点心铺,当即忍不住嗤笑出声。
我勒个去,这好像是他们当年在宝山试炼中的幻境一角吧?
貌似是燕京极有人气的点心铺?
钟尧这也太随便了,就算做戏也要认真些啊!
她感叹地摇摇头,一抬头便撞进他羞恼的眼神里。
“……”
千玥深吸一口气,强行替他圆场,“呀,居然新开了一家点心铺,生意好像还不错呢,你要不要尝尝?”
她自认极其贴心,给这二世祖做足了面子,孰料对半点都不领情。
“尝你个头!”
言罢,某恼羞成怒男修甩袖离去。
千玥原地叹气,以一种过来人的口气道,“就这种死人脾气,能有姑娘喜欢才是见鬼哦。”
“姐姐你这就不懂了,话里面,钟尧这样子桀骜不驯的男修很受欢迎的。”
“那就少看点话!”千玥语带嫌弃,接着又问,“你今日怎么醒了?”
月华翻了个身子,继续懒洋洋地道,“不知道,前些日子一直没有神,最近倒是好了一些。”
“哦。”千玥漠不关心地应了一声,抬脚追了上去。
月华,“……”它就不该醒!
月华的异样,千玥并不是不上心,只是无能为力而已。
也许是在幻境中滞留的时间太久,月华也好,扼运也罢,一日胜过一日的颓废。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鬼地。
想到这里,深邃的眸色褪去,女子扬起一抹笑,同那道气恼的身影并肩而行。
千玥原以为,钟尧希望自己陪着演戏,便配合地没有提起那些差错。
可没有想到的是,当夜他便主动拆穿了她的良苦用心。
“都发现了吧?”
千玥倔强,“没有。”
钟尧冷笑,嘴角挂着熟悉的嘲弄,“别装了。”
“好吧。”她为难地斟酌了一下,委婉地安慰道,“其实这也不怪你,主要是那家点心铺实在太出戏了。”
钟尧眼神一冷,明摆着又要生气。
“你自己先提的!”
他表情僵住,无奈地道,“我知道。”
屋顶上安静了一瞬,皎洁的月色洒在瓦片上。如果不提这尴尬无比的气氛,两道身影倒也是难得的绝色。
千玥决定主动一点,“你是不是撑不下去了?”
钟尧笑开,“你指哪面?”
千玥微怔,愣愣地看着他,“自然是掌控幻境啊,难道不是吗?”
钟尧哈哈大笑,单手撑住额头,“是,当然是。我快要撑不下去了,这幻境不日就要坍塌,你开心吗?”
千玥觉得他话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是不开心什么的未免太假,细思片刻,只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顺口扯了一句,“年轻人,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手掌下的肩膀略宽,温度透过法衣传进皮肤,笑声一滞,掌心的抖动也随之停歇。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拉着你留在这里演戏还撑不撑得下去。”
千玥尴尬地收回手,熟悉的悸动一瞬间爬过身,像是撺梭着她去配合眼前的暧昧。
她神识一动,抽了月华一顿,没好气地道,“你除了这一套,还会不会点别的?”
钟尧弯着嘴角,笑着,“我会啊。”
阴阳火一瞬安静下去,他忽然伸出手,抓着她问,“你老实,我对你是不是不同的?”
千玥盯着被他握在的手,下意识地逃避,“你对我当然不同了!姑娘活了两辈子,还从来没有哪个混蛋敢把我困在幻境里,快给我撒手!!”
钟尧面色更沉,恼怒道,“你少给我玩字游戏,你老实回答我,我对你而言,是不是不同的?!”
千玥顿了顿,最终放弃挣扎,瞥了眼他难看的脸色,喟叹一声,“你这又是何必?”
“快……!”
“阴阳火共生,自然是不同的。”她难得有些正经,“你既然知晓我的秘密,便更该清楚我的性子。若是旁人这样对我,我不把他晒干了挂枝头已是万般仁慈。”
钟尧轻笑了一声,“可我还是觉得你该喜欢我。”
“……”千玥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艰难地道,“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如果今日将你困在幻境中的是旁人,他要你虚与委蛇,要你朝夕相处。你必然很快就会同意下来,作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待脱离幻境之后立刻翻脸。”
千玥,“……你得有点道理。”
钟尧继续,“可我留你这么久,你却始终不肯松口,便是骗我一声都不愿意。”
他凑近了些,眸子晶亮,“难道我在你心里,不是特别的吗?”
千玥终于抽出手,一把将他推开,冷笑道,“特别不讲道理也是一种特别。”
她抄着手臂,蹙眉抬眼,视线落在远空。
钟尧没有话,静静地坐在一旁。
许久之后,她才出声。
“我两世入道,一世为魔,一世为仙,见过许多风景,也喜欢过一些人。钟尧,我承认你是特别的,但是——”
“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