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咦?”
韩经如同一阵清风,以飘逸的身形避开了势若奔雷的两剑。
并且在身形下沉之际,屈指连弹,“嘣嘣”两声,长剑弯折,对方两人也被带得往后连退数步。
定睛一看,落地的物事分明就是两粒林间榛子。
天宗还有弟子持剑挺身欲上前来,却被一柄扬起横置的拂尘拦了下来。
“周天万物,均可为用,摘叶飞花,亦能伤人,弈经,你又有精进。”
这时候韩经也意识到自己被攻击的原因所在,当然是由于脸上的银色面罩,加上现身又极为突兀,不引起误会才怪呢。
“弟子拜见师尊。”
摘下面罩,韩经恭敬的行了一道揖。
赤松子微微点头,只见他莲华道冠,松纹道服,手指三尺拂尘,身后侍立着捧剑童子。
童子手中所捧可不正是道家掌门信物,雪霁。
“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要与弈经交待。”
一干弟子纷纷执礼退下,韩经微微转身施礼相送。
见韩经眼盯着一同下去的雪霁剑,赤松子轻笑一声,“不过是一件死物罢了,徒儿何故如此?”
“只是想到每十年就要围绕此剑展开一场龙争虎斗,心有挂碍罢了。”
“天人两宗怎么为了一把剑争来斗去。”
赤松子摇了摇头,“此乃道统之争!”
“天道至公无私,大道无情,必胜人道百倍千倍。”
“怪只怪我等天姿有限,少有如同师妹者,上契天心,这才让人宗以歪理邪说蛊惑无知愚人,留传至今。”
异端比敌人还要可恨,尤其是在延续了数百年的理念分歧影响下。
“师姑此次没来吗?”
虽然晓梦还未长成,但她的修为早已傲视天宗上下,韩经也常常从江湖上的天宗门人那里听来各种有关于她的玄乎表现。
殊不知在其他人眼里,包括赤松子,韩经也是异类,谁也没想到这名半路出家的弟子能修行到这种程度。
收徒之时,赤松子一半是冲着韩经的天姿,另一半是见他星光罩身不知收敛,怜其将来,这才收入门下教以心法。
在什么山唱什么歌,晓梦虽幼,一声师姑还是要称呼的,师傅当前,马虎不得。
“师妹即将再次闭关,你师祖亲自守护,出关之日,就是我天宗腾飞之时。”
这是又有了突破,需要闭关稳定心境修为,韩经听了,也是对晓梦的天姿咂舌不已。
“师尊对此次观妙台论道可有几成把握?”
“人宗新任掌门逍遥子听说也不是易与之辈。”
韩经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防止赤松子骤败,有了落差,心境败坏,修为倒退。
道家之人向来性命交修,以赤松子这般年纪,要是修为暴退,性命堪忧。
“虽然此人闯下偌大名头,但是在我天宗封山未出的情况下,再得说了,红尘之中,些许薄名,当得什么!”
逍遥子积极入世,红尘炼心,久不在山中,山中满是他的传说。
赤松子对此嗤之以鼻,什么滚滚红尘铸道心,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而是正道。
此等心态,韩经还真是有些担忧,毕竟原剧中手持雪霁的就是逍遥子,而天宗新任掌门晓梦心心念念的就是在下一届观妙台论道夺回雪霁剑。
要是他真受不了战败打击一命呜乎,韩经在天宗的身份就大不如前了,毕竟师尊当家跟师姑当家还是两个概念。
盟友越多,对大业的兴起就越有帮助,天宗山门将来还有诸多借重的地方,更何况天宗超脱物外的心性极为符合韩经这样的执政者需要。
以人宗入世的修行之法,少不得会对韩经的政策有所针砭,因此韩经更倾向于扶持天宗这样的道家。
也不知道每年派人送往后山处的各色玩意、稀罕物什能不能在晓梦师姑的心中占据一角?
“入山之前,我曾派人打听试探过逍遥子的道家修为。”
赤松子眼神猛得凝缩电射,大有责怪之意,可能觉得这般作为有些小人行径。
“师尊也知道弟子在江湖上小有人脉,本意也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资格与师尊坐而论道。”
不良人的赫赫威名,震慑着整座江湖,赤松子撇撇嘴,再进一步,整座江湖都要匍匐在这个弟子脚下了,这还叫小有人脉...
“一试之下,此人修为通玄,人宗功法术势造诣深不可测,绝不在师尊之下,还望师尊万务大意。”
“你的好意,为师心领了。”
赤松子一挥拂尘,“狮子膊兔,亦用全力,为师定当全力以赴,替宗门再掌雪霁十年,护我道家正朔!”
“要不,由弟子上台与逍遥子一会,俗话说,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料得人宗上下也没得说嘴。”
“上台之人需为两宗之长,如果你肯舍弃红尘俗物,为师就将掌门之职传与你又何妨。”
倒不是认为他不是逍遥子对手,赤松子深知韩经之能。
言下之意,韩经牵绊太多,不能全心全意操持天宗事务,将天宗理念发扬光大。
天人之辩,就是天道与人道,自然与人为的理念纷争。
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
同时也强调“畏天命”的必要。
墨子则重视人的“强力而为”,但又提出“天志“作为衡量一切的标准。
老子指出“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提出人应当顺从自然。
庄子则主张“无以人灭天”,以为一切人为都是对自然的损害。
荀子认为天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提出要“明于天人之分”,主张“制天命而用之”。
各家各派秉持己见,莫衷一是,从春秋争到了战国末年,虽各有各的主张,但谁也不曾对他家学派全盘否定,而是不断提供新的论点依据完善自家之学,使之更有流传性。
积极的辩证以及不断的探索完善,生生造就了百家争鸣的人文奇观。
到了如今天人两宗这里,就成了正统与旁门之争,学术上的印证也成了台上演武,以力证之。
韩经摇了摇头,不得不说,这是学术的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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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妙台虽名为台,却是一座山,像是生生被人一剑削去了半截山峰,露出平滑的截面。
四处都是苍茫寰宇,不时有飞禽越过,小兽雌伏,只是此时站立着两方人马,显得此地空旷肃穆。
“不想道兄来得如此之早,倒显得贫道来迟怠慢了。”
逍遥子风度不凡,状若羽仙,不过跟赤松子眼神一对上,尤其是余光扫到了雪霁,立即就有些针尖对麦芒的味道。
“哼,自你上任人宗掌门,弟子渐显凋零,足见道兄之荒诞。”
赤松子扫视着人宗一方三三两两的弟子,回怼了过去,“即使是由贵宗木虚道友引领人宗,也不会出现人才凋敝青黄不接之象!”
木虚子是逍遥子师弟,此次随着掌门师兄一同到达,闻言有些讪讪。
“师兄之才干胜我百倍,在他的带领下,我人宗日渐大昌,此处不过是一部分弟子先行到达,赤松道兄莫要信口雌黄。”
两边同时闷哼一声,斜乜向天。
如今两方都这般势如水火了,怪不得晓梦为掌门时,屡遭人宗暗杀,同时对人宗弟子也是下手不容情。
“赤松道兄身边这位是?”
道家弟子齐聚,韩经带着面具,又站在前头,引人注目也是难免。
“小徒弈经。”
韩经见师尊微微点头,上前行了一道揖。
“阁下入世之深,牵涉红尘之广,可是丝毫不像天宗弟子所为,倒像是我人宗弟子。”
不料逍遥子却是如此说辞,看来对方对韩经多有了解,都能直透面具了。
正要发问,却见林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大批人宗弟子转了出来。
当先一人,一袭紫衣,身姿曼妙,韩经当场就有点懵。
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