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执又一次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讶然之色肉眼可见。
“当年宁弦怀孕之事被先帝知晓的同时,仙老的一封亲笔书信亦在次日到了内庭,信中的意思,一为去了宁弦腹中的孩子,在众人未知晓前先将此事抚平,二为退位,立新帝,宁弦之子就顺理成章有了名分。”
“这……先帝为何退而求其次呢?”
“不是退而求其次,而是他清楚冯易朗的野心,更清楚他在朝中的势力,若真的去了宁弦的孩子,冯易玄必定会继位,更会因为受到了侮辱而对先帝不利,可若是立了新帝那就不一样了,冯易朗定会将苗头对准新帝,他可是个视皇位为性命的人,有人替先帝背了锅,此举可是一举两得啊。”
阿执简直不可想象,一个父亲竟会忌惮自己的儿子害他的性命,最可笑的是他会让自己一个与世无争的儿子去替他挡这一箭。
可笑,可叹。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冯落尘会那么憎恨清羽帮了,师祖,仙老没做错,错的是那至高无上的人,我现在甚至怀疑宁弦公主定也是此事丧命,什么皇公权贵,什么朝中势力,不过人情冷淡,一群畜牲!”
这样不堪的真相进了阿执的耳朵简直是一种折磨,她在这里骂又有何用,先帝已经死了,冯落尘想要的真相如今不过只有一人知晓,可天影先前提起过皇帝病重,难道冯落尘已经知道了宁弦的死因?
“师祖,冯落尘近日可有进过皇宫?”
“皇帝病重,朝政需要有人处理,他自然日日进宫。”
“那他可有跟您说过什么,比如皇帝生了什么病,或者他有没有问过你什么?”
“我自回到大齐就未曾给他好脸,上一次见他已经是四五日前了,怎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阿执思量着,以冯落尘的性子去对付一个懦弱皇帝简直易如反掌,方才冯落尘又说有事需要她去做,思前想后阿执还是决定等见了冯落尘后再议。
“师祖,我有预感冯落尘定是知道了什么,此事等我想清楚了再来找你。”
莫洞庭也不知阿执的意思,笑了笑,嘱咐道:“你若能阻止他,再好不过。”
“我会尝试说服他,但我绝不会放过他,还请师祖不要为难我。”
“不,那是他该受的。”
待回到了浮生苑门前,阿执沉着脸瞥了眼院外大门,思虑良久竟不知该如何进这个院子。
冯落尘到底要她做什么呢?
正要踏入院内,阿执又犹豫了。
等等,我进去还出的来吗?若是被软禁了该如何是好?
“婉儿,进来。”
院内人也不知怎么得知她在门外,虽然听到这一声心头一惊,但还是说服自己踏入了院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房中冯落尘正在批阅奏折,一身银色锦袍,披散着头发,远远看去似是刚沐浴过。
阿执巴不得离他远远的,进了房间便自顾自的坐在窗下的一个茶椅上,回望了眼房间,心里想着,若冯落尘不是冯落尘,他定是个诗情画意的闲散人,只是可惜,他的出生就注定了他一生的不太平。
“不是不进来吗?怎么?想明白要做我的女人了?”
呸!
阿执白了他一眼,“堂堂慎王竟如此轻浮,当真不堪。”
冯落尘放下笔,抬眸看去,朗声一笑,“哈哈,婉儿的性子在嫁与我之前得改改,为夫很不喜欢被人这么说。”
阿执懒得搭理他,每每看见冯落尘就感到背后森凉。
“你不过来,我怎么告知你下面的事情呢?”
冯落尘在阿执面前的脾气已经很好了,若这一幕被府中任意一人看见定会难以置信,他们眼中的慎王可不是一个温言温语的人。
阿执怎么会乖乖听话,“你就不怕我忍不住杀了你?”
“哈哈,你若是有这个本事,你尽管来。”
狂妄至极!
阿执依旧没有动身,只是定定瞪着冯落尘,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张狂的人?
不知是不是阿执眨了眼睛,不出一秒,冯落尘竟已经立在了她的眼前,还未等她反应,她的身子突然僵住,惊慌之下,阿执不断怒吼:“冯落尘!你要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冯落尘弯腰与阿执保持平视,以轻佻的笑容对着阿执,轻声道:“白婉儿,张潼玉有什么好,我若是现在对你用强,他能来救你吗?嗯?”
!!!
“卑鄙!无耻!”
这样的耻辱阿执定然誓死不从,忽然之间的怒火充斥着整个全身,赤色如火的面容,颤抖的双眼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狸猫,只等面前冯落尘再多说一句就会惹她出手。
冯落尘看着阿执赤红的脸色忍不住笑,阿执越生气恼怒他就越想挑逗她。
对视着的两人,一人怒火冲天,一人含情脉脉,虽然无法交融,但也远远看去总是暧昧的。
冯落尘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睨着阿执想哭但却只是闪烁着泪光的眼眸,他无法对他说出狠心的话,只有缓缓朝她靠近,再靠近……
“呸!”
阿执的恶心就差拔刀要了眼前人的性命,莫洞庭让她阻止他做出疯狂的事情,可现在她就是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只恨自己不懂解穴!
冯落尘抹了面上的口水,嘴角的笑意依旧不减半分,回眸再看向阿执时,那男人野兽般的饥渴渐渐暴露。
“你……要做什么?”
阿执怕极了,她硬生生吞了口口水,下一秒,冯落尘竟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转身往床榻方向走去。
“冯落尘!你畜牲!放我下来!”
身子动不了,阿执只能嘶声力竭的吼着,只是她越害怕,她的脑海里想到的就会一遍遍闪现张潼玉要她嫁给冯落尘的那一幕。
张潼玉,若我真的毁在了这个人手上,你当真甘心吗?你会不会难过呢?……
倒在床榻上,阿执忽然冷静了,泪水已经顺着她的眼角缓缓落在她的侧脸,一滴又一滴,无望的目光就好像一滩死水般了无声息。
面对一个绝望到极点的女人,冯落尘有些无措,他侧坐在阿执身旁细细看着她清瘦的面容,心中猛然一揪。
“我恨你。”
也不知是对冯落尘所说,还是对南国的某人,阿执淡淡地语气就像是毁灭前的陈词。
冯落尘似是一怔,轻声道:“我知道。”
犹豫良久,睨着阿执伤心欲绝的双眼,他还是输给了她。
想要和爱惜总是互斥的,从前在雪山,虚弱的她警惕地接过他的药,明亮的眼睛,柔和的笑容,如今想来竟惹他不由心软。
白婉儿,我倾慕你良久。
烛光闪烁,两唇相抵,他也只能用这样侵占的方式告诉一个心中永远不会有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