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上。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她的手脚都被绑得很结实,嘴上还封着胶带。
韩暖慢慢坐起身来,四周一片寂静,如同坠入空旷的荒野,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再无其他的声音。
一扫刚开始的慌张和惊惧,此时的她反而镇定了起来。
只是,若颀……
若颀!
他在哪里?
“呜呜……”
眼前一片漆黑,韩暖张口想唤若颀,可嘴巴被胶带封得很紧,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没有听到回音,韩暖的心猛地一坠,继而狂跳起来。
若颀是和她分开关着了?
还是那些人的目标不是若颀,只是她。
抑或是她的若颀,她的若颀已经……
韩暖不敢乱猜下去,眼睛似乎听见了她内心的恐惧,涌出温热的泪水,在冰冷的脸颊上慢慢滑落。
忽然感觉心里一片空空荡荡,那里像是被挖走了很重要的西,灌入冰冷的狂风。风太大了,把空气都变得稀薄,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妈妈……”
恍惚间,似乎有个的声音轻轻传来,韩暖立马屏住了呼吸,把脸转向声音传来的向,尽管什么都看不见。
“……若……颀……”
韩暖用力地张开嘴,在胶带的桎梏下,勉强润开一点,发出模糊地呼唤声。
“……妈妈……我在这……”
许若颀的声音近了些。
不一会,身边有个的软软的身子靠了过来。韩暖感受到儿子的依偎,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事。
她在黑暗之中慢慢低下头,寻到儿子的脸,隔着嘴上凉凉的胶带,蹭了蹭他的脸。
许若颀感到脸上温热的泪水,他声安慰道,“妈妈,我没事,刚刚我睡着了。”
他凑近韩暖的耳边,声道,“坏人抓我们来的时候,我看见了爸爸,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妈妈,我们好好保护自己……”
听着儿子安慰的话语,韩暖的泪更是汹涌了。
她的头靠着儿子的头,缓慢而又坚定地点点头。
……会的,若颀,爸爸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母子俩在这漆黑一片的空间里,静静地互相依偎着,静静地互相无声地安慰着。
忽然,随着”吱呀“一声,发出沉闷嘈杂的门轴转动的声音。
韩暖心头一惊,忙坐直了身子,又往前挪了挪,把儿子护在自己的身后。
门开了之后,继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一声,又一声……
像是踏在韩暖的心上,她紧张得不敢乱动。
“啪”地一声响,头顶的灯被打开了,室内一片通亮。
光线刺目,韩暖不适应地把眼睛闭上,良久才敢慢慢睁开。
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五官端正,身量中等。
他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深色的裤子,双手负立,眼眸里看不出情绪来,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坐在地上的母子。
韩暖好一会才适应这刺眼的灯光,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待看清男人的容貌,她不由得惊住了。
是他!
男人短发黑眸,肤色有些苍白。他的眼眸很黑,也得很锐利,像深潭一般,平静无波,却冰冷刺骨。
他,正是那天在儿童游乐场碰到那个哮喘病发作的男人!
男人见韩暖认出了自己,眉头微微一动,“我们又见面了,漂亮的姐。”
韩暖惊恐地看着他。
怪不得上次在公园分开,他就一定会再见面!
……他是谁?
为什么要绑架自己?
游乐场那次是意外偶遇,还是他的刻意接近?
还有上次在公园,是试探,还是戏耍?
……
男人慢慢走了过来,在韩暖的面前止住脚步,然后慢慢蹲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再然后,冲她的脸伸出手来……
韩暖瑟缩着往后退了退。
“别怕。”
嘴里着安抚的话,男人的眸色却仍旧冰冷。
下巴处传来那个男人温热的肌肤温度,陌生的触感让人心生抗拒,韩暖按耐住心里的不安,顺从地服从他的力量,没有反抗。
那个男人伸手,慢慢撕开封在韩暖嘴上的黑色胶带。
闷了很久的,终于得到了自由,韩暖不由得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不明白这个男人要做什么,她带着几分不安看着他,声音嘶哑地问道,“为什么绑架我们?”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委屈你们母子了……”
那个男人开口话,声音很是低沉,语气却是很客气。
受人之托?
谁会这般记恨他们母子?
韩暖声音颤抖地问道,“……我可以知道……是谁吗?”
男人没有话,伸手捏住韩暖的下巴。
那双好像深潭一般冰冷的眼眸里,复杂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涌上来,显得他神色阴郁。
“……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不是吗?”
敷衍地回答之后,男人细细打量着她。
面前这个女人,长相清雅动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很清澈,也很神秘,让人不知不觉就被吸引着。
此时,那白皙的面庞上,又细又长的眉微微蹙着,眼睛里有难以掩藏的惊惧,像林间受惊的鹿,令人心生怜惜。
她,就是那个人的女人……
男人伸手轻轻触了触她被胶带闷得有些红肿的脸颊,缓缓开口,“我记得你和我过,你叫韩暖……”
韩暖瑟缩着,避开他的手,点点头,“是,在公园那次见面……我过……”
男人又问道,“他常唤你暖暖,是不是?”
……他?
这个男人口中的“他”,应该是许家默。
唤她暖暖的,一直只有他。
韩暖不明所以,轻轻地点头,“是。”
“嗯,很好。”他似乎很满意她的安静和顺从。
那个男人的目光又转向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许若颀身上。
目光复杂,神情略微古怪。
韩暖下意识往儿子那边挪了挪。
“你叫许若颀,是韩暖和许家默的儿子。”男人语速缓慢地道,仔细打量着他,“……是很像他。一直很安静,超出年龄的成熟,这一点也很像他。”
见他一直盯着若颀看,韩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请你不要伤害他!”
韩暖出声道,见男人转过脸来,她又了一遍,“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男人看着她,忽然笑了。
韩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那抹笑很是淡薄,很是脆弱,也很让她心惊。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韩暖惶恐不安地看着他,等待着……
笑意很快消失,男人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韩暖松了一口气,“谢……谢谢你……”
道完谢,她才发现他的是“不会伤害你”,而不是“不会伤害你们”。
很显然,这个保证里面,不包括若颀。
心陡然悬起来,可韩暖不敢乱话。
男人伸手松开了他们身上的绳子,扶着韩暖站起身,他突然道,“你可以叫我Shad。”
“Shad……”韩暖喃喃重复着。
这是他的名字?
想着公园那次,自己想问没有来得及问出口,这次再见面,却是这样的场景。
慢慢站稳身子,韩暖揉了揉被绑得酸疼的手腕,声地道,“我们会听从你的话……”
自称是Shad的男人不语,忽然举起手,击了一下掌。
很快,两个女佣打扮的年轻女子应声走了过来,然后在Shad面前站定身形,态度恭敬,“先生。”
“把少爷带下去洗澡,换身衣服。”
Shad轻声吩咐着。
“是,先生。”
两个女佣恭敬地应道,转身向韩暖母子走来。
韩暖慌乱地把韩若颀护在自己身后,惊慌地直摇头,“他哪里也不去,他要和我在一起……”
“不要害怕,只是给他洗澡。”Shad上前安慰道,一只手抓住韩暖的手腕,轻轻一扯,就把她拽了过来,声音低沉中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乖乖听话……”
他的力气很大,只是轻轻一拽,韩暖感觉自己的手腕剧痛无比。
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只看见一片冰冷阴郁,很是骇人。
韩暖又紧张地看向紧挨在身边的儿子。
许若颀比韩暖显得镇定了许多,他仰起脸,的身子站得笔直,“妈妈,你不要担心,我可以的。”
Shad对许若颀的听话,似乎很满意,眼神柔和了许多,吩咐道,“带若颀少爷下去。”
韩暖担忧而又无奈地看着许若颀在女佣的引领下,很快就消失在门口处。
Shad拉着韩暖的手转身往外面走,她不敢挣扎,慢慢跟着他往前走。
男人的手很冰凉,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很不舒服。
出了门,韩暖就没有抬头看,她向感不好,自然是记不得路。
走了一段路,转了几个弯。
Shad停住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韩暖怔怔地抬起头。
前面是一道白色的房门,他推开门,冲韩暖做出了“请”的手势。
韩暖惴惴不安地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漂亮的房子。
素净的墙壁,鹅黄色的窗帘,圆形的桌子上铺着映着淡淡花纹的桌布。
桌上放着一只细长的白色瓷瓶,一朵香槟玫瑰含苞待放,幽幽吐露着芬芳。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房间,还喜欢吗?”Shad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旁,轻声问道,“这几天你就睡在这里,房间里的一切你都可以随意使用,包括照顾你的女佣。”
韩暖惊讶地问道,“……我的……我的房间?”
Shad又靠近了一些,声音轻柔的像是情人间的低语,“……不要想着逃走,在这间房子里,你有着绝对的自由……”
韩暖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意图。
她是他绑架来的,他不但没有掩饰自己的容貌,还给她准备房间,态度亲昵,好像她只是被他邀请来做客的贵宾……
或许,这样的安排,只有一个结果。
就是对根没想过留活口,所以肆无忌惮。
她的心头,瞬间彻骨的冰凉。
她死了,那她的若颀……
她的若颀该怎么办?
他还那么,他的人生还未开始,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还有腹中这个只有三个月大的……
肩头一沉,是那个男人的手搭上她的肩头。
察觉到韩暖的身子微微发抖,他很贴心地揽着她的肩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确切,是我们的房间。”Shad侧目专注地看着她,挑了挑眉,笑道,“是专门为你我准备的房间,喜欢吗?”
……我们的房间!
韩暖心头一阵发寒,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已经结婚了,我有……丈夫……”
“嗯。”Shad似乎浑不在意,声音仍旧冰凉如水,“我当然知道,有关你的一切,我都很清楚。”
韩暖听完他的话,更是心头直发毛。
Shad见她愣愣地坐着,不发一言。
他抬手指了指里面,“那里有浴室,你可以去洗洗,我在这里等你。”
韩暖没有听见他的话,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的脑海中现在完是一片混乱。
这个自称是Shad的男人,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绑架她?
他是受人之托……
那到底是许家生意上的对手?还是结仇的仇家……
上两次刻意的接近,是因为她是许家默的妻子,还是因为其他……
韩暖脑袋一跳一跳地疼,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Shad看了看时间,“唔,若颀应该快洗好了。你也要快一些才好,手底下的人粗糙了一些,弄哭了若颀,你又要心疼了……“
韩暖听他提到若颀,没再话,乖乖地起身往他刚刚所指的向走去。
浴室很大,里面有一个大大的浴缸,里面已经放满了水,上面飘着玫瑰花瓣。
韩暖迅速的打量了一下,浴室装饰很豪华,近乎奢侈。
她不关心这些,转身把门反锁,又拿过一个玻璃杯套在门把上,才脱下衣服。
尽管知道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防君子不能防人,就算是给自己的一点安慰吧。
韩暖快速地迈进浴缸里,简单地冲洗好,立即出来,裹上浴巾。
浴室里面有一双男士的拖鞋,不知道是不是Shad的。
她没穿,赤脚走了出来。
打开门之后,就瞧见一个美貌的女佣,垂着头,恭顺地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套致华美的衣服。
“怎么没穿鞋就出来了?”
站在窗前的Shad闻声,转过身,缓步走了过来。
Shad眼神定定看了一会,忽然打横把韩暖抱了起来。
身子一轻,韩暖紧紧咬紧嘴唇,才没有把惊呼宣之于口。
陌生的男人气息瞬间把她包裹起来,她忍住内心的惧怕,僵着身子,安静地躺在他的臂弯里。
她的双手紧紧拽紧浴袍,低着头,不敢看他。
Shad看着怀里垂着头的女人,修长白皙的脖颈清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上面一道红痕很是明显。
他轻声安慰道,“别怕,伤你的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有我在,没人会伤害到你……”
这种情人之间的亲昵承诺,在韩暖听来却是惧怕不已。
Shad把她抱到椅子上坐好,然后拿过毛巾,蹲下身子,细细柔柔地给她擦着脚。
他动作轻柔,表情认真,擦完后,又动作轻柔地把她的脚放在地面的毛毯上。
“换好衣服,我再来把你抱出去,记得叫我。”Shad很是温和地道。
韩暖乖巧地,僵硬地点点头。
“距离晚餐还有时间,你不要着急。”Shad附耳过来,“打扮得漂亮些,我很喜欢。”
完话,他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女佣拿来的衣裙很是华丽,层层叠叠,繁复美,韩暖却感觉自己被束缚住了。
或许,只是换了一种束缚的工具,从绳子变成华服而已。
女佣给她吹干了头发,描画了致的妆容。
韩暖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愣愣地出神。
这个自称Shad的男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他话轻柔,质彬彬,可那几个女佣似乎都很害怕他。
他不是派人绑架了她和若颀吗?为什么亲自出面,还要邀请他们共进晚餐。
他究竟是什么人……
“怎么又发呆了?”
身后传来Shad那冰凉如水的声音,韩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瞬间就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