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便知道孟塔身体不好,却不知是如何个不好之法。
平日里瞧着,能吃能喝能打架,而且最能逞那口舌之快。
至于其他面嘛,我常常同咕噜旁敲侧击,却也未曾问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他身体不好这事,我认为是空有虚名的。
如今趁着他练药的功夫,便要好好的瞧一瞧,他这身体是出的哪一门子的毛病。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孟塔指了白为他护法,便急匆匆的打坐开始练药了。
至于为什么选的是白而不是涂拾,他给我的答复令我十分满意:布偶不比我稳重,如果要的是涂拾,布偶来捣乱就不好了。
先前因为不会编花环儿,还心下觉得自己矮布偶一截,如此这般,我觉得我一颗稳重的头颅,又可以扬的高一点了。
布偶就没我这么愿意计较了,因着先前,听咕噜同我们了这林子里藏着许多宝贝这一秘密,她十分乐呵决定用剩下这两天时间,同涂拾去周边转转。
涂拾先前在毒障中了毒,现下并未好得利索,仍然有些使不上力气。
孟塔从怀里掏出了两枚丹药交给布偶:“你意已决,不便干扰,只是你家涂拾的身子骨就寄托在这两枚丹药里了,而这丹药如今就要托付给你,我委实不放心,只盼着你能看在涂拾是你意中人的份上,稍微上点心。”
布偶一听,眸中起了点儿愠色:“那是自然,你的心委实多操了一些。”
医者自有医者的操守,且孟塔从医这么多年,早就练成了个细腻的性子,还想叮嘱点什么,却见咕噜紧紧的拉着涂拾走远了,山高水长的抛过来一句:“你且管好你自己吧!”
同时默了一阵儿,自言自语道:也是。
这炼药最忌心浮气躁,孟塔渐渐稳了心神。
众所周知,这炼药必是要有个丹药炉子的,我扭了头问咕噜:“他拿什么炼药?”
咕噜道:“意念。”
“意念?”我还是没懂:“将这摄魂草碾碎了塞进意识里炼化么?”
我的话前脚刚问完,一旁的白就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个,炼丹炉,不大,但足足够用。
咕噜“噗嗤”一笑,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的白白米牙。
我心里憋着郁闷,面上言笑晏晏:“呵呵,真淘气。”若不是怕扰了他家塔叔清静,此时怕是早早将它拎起来扔远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白和孟塔都忙,我和咕噜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喘。
一天很快过去了,到了晚上就比较可怕了,过了一层毒障,距离林子中心近了一层,猛兽更要多些,到了晚上自是处处吠鸣号叫。
纵是我壮着胆子也不敢同咕噜大声点交谈,声音永远止于仅两人能听见的大,更有甚时,点点头,动动手能解决明白的事,便连声音都懒得出了。
此时,忽略掉一旁同我们不在同一境界上一旁端坐的二人,这边的我们就像是相依为命一般。
“重色轻侄女的涂拾。”我咬牙切齿地想象着布偶和涂拾此时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场景。
“主人,我饿”咕噜舔了舔嘴唇,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我瞬间生出了责任感。
我同咕噜的夜间觅食就此展开。
有了上次那巨兽的的经验,我们又是两个姑娘家,决定约法三章:其一,不大声讲话;其二,不看对手,凡是活物都要严谨对待;其三,凡事跑为上计。
指天指地约定完毕,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我们出发了。
今夜承蒙上天眷顾,我们运气非常不错,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一只兔子。
黑漆漆的草丛中,一只雪白的毛绒绒球若隐若现,据我多年吃兔肉的经验而言,这定然是一只夜间出来觅食的白兔。
“咕噜,你看那是什么?”我神秘兮兮的将那只兔尾巴指给咕噜看。
她顺着我的手指望去,亦是一脸惊喜:“毛球!”
“没错!那是一只兔子!”
我拉着咕噜的手一步一步地向那只兔尾巴走去,怀揣着无比憧憬的心情掀开了草丛。
咦?那是什么?
咕噜拉紧了我的袖子:“绿,绿宝石?”
“绿宝石”的嘴里含着那只剩半截的兔尾巴,许是毛多,且吞着。我吓得有些图腿软。
“咕噜,你的腿还能动么?”
“能的,怎么了。”这丫头还未发现。
“快拉着我跑?”
“为什么?”
“跑就是了。”
“哦”咕噜跑的很快,一眨眼就在几十丈开外了。
见那绿眼睛得大蛇没有跟过来,我弯下腰抚了抚胸口。
“才,你看见了什么?”
“没,没什么。”这是断断不能同咕噜的,以后若是传出去,我顶天立地的暮暮姑娘被一条蛇吓得腿软,怕是活不了了。
有野兽嚎叫的向是不敢再靠近了,最后只就近采了几颗果子就打道回府了。
夜色朦胧间,我隐约觉得孟塔和白的气息都不大对劲。一个气息紊乱,一个奋力弥补。二人额头上皆布满了汗珠。
“我们能做点什么呢?”咕噜十分关切的声音传来。
孟塔要炼化的是摄灵花,炼药之人的灵智多多少少要受其影响些:“你知道那种固培元的药草么?”
间咕噜没动静,我又拿出我那破书。
固培元的仙草多了,但其中分门别类,药效也大相径庭,对应某种症状还需不同药草。
如果是摄灵花的话,须得是一味叫元灵草的药草。
“元灵草?这个名字好熟悉。”咕噜细细回忆。
我顿了顿,是了,孟塔向来是个有先见之明的心思细腻之人。
但凡能用到的西都会备着。
“咕噜,你去翻翻翻你家塔叔身上,有没有元灵草丹。”
“可是,我不认识啊,不然你去?”
“我?你确定?”我伸出两只手爪在空气中挠了挠。
“额,额,还是算了吧。”
挠挠再挠挠,咕噜在孟塔身上摸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摸到:“你塔叔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准备?”
我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
“你再摸摸。”
半晌:“还是没有。”
我叹气:“好吧,那看来”
话还未完,咕噜一个机灵,弹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塔叔他给我了,是很重要的西,怕丢了,交给我保管来着。”
“你家塔叔心真大。”我无奈:“所以呢?在哪?”
“在,在你那储物袋中。”咕噜掏出储物袋,在里头掏了掏,半天,掏出一个沾满草叶儿的玉瓶。
“先把药给他吃了,再等看效果吧。”
“这么简单?”
“你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
孟塔服了药,并不见好,但是书上了,须得多等一会儿。
于是,我和咕噜二人从夜晚等到黎明,树地上透出许多斑驳的墨绿色光斑之时,我同咕噜从睡梦中醒来。
孟塔这两颗仙药练得是十分的不容易,气息不稳的情况反复了一整夜,吓得咕噜给他喂了六次药才稍稍见强些。
饥饿感不断袭来,我摸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又开始抱怨涂拾和布偶的决绝来了。
白日里灵气充足,晚上的情况未曾再发生,我同咕噜轮流着去拾了许多果子果腹,一日三餐只食两餐的话富富有余,我算着时间,涂拾当是在明日夜里醒来。
我与咕噜,再只需吃一日果子,就能熬到头了。
我向来自认是个女侠,常常将生死置之度外。
时至今日我才知晓,那不过仅仅是我从前在镇子里时井底之蛙般的粗浅之见,那时我还不知道世界这般大,自己这般,能力不足,再有心力也是不成的。
晚上的状况同前一晚一样,只是情况较之前严重些。竟是用了整整十颗大药丸续气。
次日清晨,林子里稍稍亮堂一些的时候,白先睁开了眼睛。
“暮暮。”我被这一声呼唤惊醒,定了定神,朝白向走去。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
“那你孟塔现在可是安了?”
“嗯。”
“你休息会儿?”
“不用。”
“那你”
“别话,我就想看看你。”
脸上扑得一热,转头看了看身后正倚着树干熟睡的咕噜,才在白炽热的注视下十分羞涩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然而,很不合时宜地,肚子壮怀激烈地“咕噜”了两声。
“这两天吃的什么?”
“果子。”
“只吃果子?”白秀气的眉头拧了拧。
“来是准备出去找肉吃的,但是看见了一条眼睛放绿光的大蛇,吓得就不敢了。”
来这件事与我而言是羞于启齿的,但是在白面前,就没那么多隔阂了。
白拦住了我,将我的头埋在他的颈窝中,耳边的是深深的一声叹息:“这就给你觅食去。”
“好。”
心里一股暖流涌过,农农的暖意在我的心头,盘旋荡漾
耳边响起儿时年幼无知问那肉包子先生的一句话:夫子,什么是幸福?
夫子仰起头闭着眼,摇头晃脑:“每次吃你师娘亲手包的肉馅包子就是幸福。”
如果现在你问我。
我会不假思索地回答:白给我烤的肉就是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