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二叔去给白复诊的由头,我拜托他帮我问问白,他梦里答应我的那事还算不算数。
二叔搪塞了许久,终是拧不过我,只得答应了。
走时尚还念叨:“究竟何事是你不能亲自去同他问上一问的。”
可是。
白他,居然将梦里的事情都忘了个干净。
对于二叔的问题,白一问三不知。
得知这个消息的我,不仅是伤心,简直是太伤心了。
虽我未曾亲耳听见,但二叔的话我是没有理由不相信的。
自从我那短短六百余年的人生岁月骤然之间变成了六万六千六百余年的,单单在时间这一项上便足足长了百倍不止,岁月的沉淀最是便能将一些事情看淡的。
所以,将自己在房间之中关了几日,便也能够想得开了。
不过是个白而已,再过几日,就连那一丁点的忧愁也淡了。
无所事事的日子里,忽而想起自己的功法貌似不足以支撑自己的野心勃勃,转而投身于对自己功法技能面的培养。
结果毋庸置疑,自然进步神速。
时光荏苒,漫长的两月日子终于熬过去了,我想起了我那把剑。
却实在想不起它曾被我随手扔在哪里了。
连着几天,药王府这一众仙侍,以及各殿的药童们都在忙同一件事:帮我找剑。
从前我尤记得,那是一把灵剑来着,通常的灵剑只肖主人轻声一唤,便能瞬时直挺挺地立在主人眼前。
我的记忆仿佛多多少少受了些白那厮的影响,一些事情也不大容易想起来,这其中就包括召唤我那柄灵剑的咒。
大致我想了想,提笔在纸上足足写了二百四十三条我能记得的咒。
从头念了一遍,却不见我的玲珑飞过来。
毕歌的意思是:或许是被旁的什么人拿走了,只要将它封印起来,绕是我寻了这二百四十三条咒当中最最正确的那个,也是不能同它相见的。
二叔在一旁点点头道:“如此一我才想起来了,最近咱们府里也未曾进过什么生人,只那穆稞神君同黑魔君两人,他俩”他思索了半晌,得了个结论:“都不像是。”
按正常的理儿来讲,剑丢了这事儿,该是个大事儿才对,最重要的是,这丢剑的人还是我,这几个大男人不该是这番神情才是。
在二叔同毕歌的神色间来回品了品,也并不像是在谎的样子,且他们着实也没有做这等事的理由。
一旁黑咋呼一声:“哦,我想起来了,你那日”
“咳咳”
“二叔,你是嗓子不好吗?且喝口茶清清吧。”我将面前一盏茶盅推至二叔他的面前,便又扭头听黑续道。
“你那日,你那日,哦,你那日是不是将干槐花叶子直接放进嘴里了来着?”
“瞧瞧这孩子,也忒咋呼了,这等事也值得这般惊奇,待过两日,你爹爹将那后院的老槐树花再催熟一茬,出了花瓣,为娘再给你们一人制一罐,里外不费事,若是能在再好生调些药酒泡一泡,那香味更是馨香甘甜,还透出一股子酒香,别提多醉人了。”
黑立即喜上眉梢,连连叫好。
二婶与二叔成亲多年,并未能孕育个一儿半女,如今这般对待黑也是情理之中,我便就势提了一嘴:“啥时候办酒席啊?”
二婶婶眉眼弯弯:“这几日便在筹备了。”
“到时叫上我爹爹娘亲,他们也一定欢喜。”黑欢喜道。
“我瞧着,你爹娘那意思,欢喜是欢喜的,但只怕是不会来。”毕歌调笑。
“尊主,龙族少主龙嗒神君来了,正在府外求见。”一药童挽着袖子,将染了翠绿药草汁液的双手往肚子前的兜子上裹着,急急地往这边跑。
到了正殿,果然见龙嗒立于殿前,同行的还有他爷爷。
二叔携一大家子赶紧上前拱手,道:“药童不识贵客身份,若有怠慢,还需见谅啊!”
依着辈分,黑不该在他人面前低眉顺目,可如今,他即将成了二叔二婶婶的儿子,便是要再多些礼数的,我侧了侧头,头一次见黑规规矩矩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玩。
龙嗒上前将我拉住,十分谨慎地往一边撤了撤:“你知晓我家老祖宗今日是来做什么的吗?”
我撇撇嘴:“我不需知晓吧?里外同我关系不大。”
龙嗒表情瞬间狰狞,龇牙咧嘴道:“谁与你关系不大?我家老祖宗他是要来提亲。”
我指了指自己:“向我?替谁?”
“我,除了我还有谁?”龙嗒依旧龇牙咧嘴地直拍胸脯。
我问:“你中意我?”
龙嗒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张牙舞爪道:“这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要和你提亲的人是我,是我哎!”
“是你如何?”我问:“提亲是提亲,成不成还另算哩!”
我白了他一眼,径自转身向大殿向走去。
龙嗒追上来,声同我嘀咕:“我家那祖宗,比凤族那老祖宗可高两个段位不止,他若是想提,这事儿九成九得成!”
经他这样一,我来不大上心的事儿,愣是被他得想要赶紧看上一看,且看他爷爷究竟是要如何将二叔服。
思索间,步子便已经踏上了石阶,却听得殿内龙嗒他爷爷道:“那么,药王,这事就这么定了,隔几日我便差我那孙儿将那聘礼送来。”
“好。”二叔的声音干脆爽利。
随后,只见龙嗒他爷爷长袍一甩自我身边走过,且给了我一个十分和蔼却不达眼底的笑。龙嗒趁机同我使了个眼神,又伸出手来摸了摸脖子,我实在不能会意,却知晓,关于此事,他是不完情愿的。
我抬起头,见大殿之中只坐了二叔一人,正在愣神。
“幺。”二叔。
“他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你同意的这般爽快?”我有些好奇。
“他知晓你是紫藤暮雪,知晓你的身份,并以龙族至宝日月珏作为聘礼。”
“日月珏?”
“龙族至宝,能将任何仙灵鬼怪的气息掩藏得滴水不漏,这于现在的你来,不失为一个藏身匿迹的好法子。嫁给龙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傍着大树好乘凉,且这普天之下,这可能是你最好的归宿,再者你同他早早又相熟,往后他定待你不薄。”
夜里,就着凉风,又避开了黑的视线,我偷偷地下了幽冥界去寻涂拾,布偶依旧没醒,涂拾却神情大好。
我将即将同龙嗒成亲之事同他讲解了一番。
涂拾阴着面色,默了许久。
“你别无选择。确然,那龙子应当不会亏待了你。只是,同你结亲对龙族有什么好处呢?以龙族那位老祖宗往日的排面来看,竟不像是个会操心孙子辈姻缘的事。”
这确然是个值得好好思索一下的问题,只是以我这般的智慧,怕是要想个地老天荒了。
“这丫头如何了?”我问。
“中毒太深,好容易解了,但还是醒不过来,或许我渡她半边神元便能行了。”
涂拾平静的一句话,却将我听得心头发凉,半边神元,我也曾被人取过半边神元,那须得经历个极其痛苦的煎熬,头痛欲裂,元神骤散也不过如斯。
“你当真认定了是她?”我虽知晓这话不大好听,但还是想要将他的答复亲耳听上一听。
“是了。”涂拾目光坚定,出口的言语却像雪花般轻盈、释然。
颇有一种,她若安好,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怕的味道来。
五月初九,是龙族之人来下聘的日子,正如毕歌所,龙族的那位祖宗最是一位讲究排场的神尊,今日一见,尽管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我依旧旧被好生地惊了一下。
长长的队伍远远行来,龙嗒身着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羽纹缎袍配一只纤长龙骨簪骑着一只通体金黄的昭烈风翼神雕行在前头,神雕那金灿灿的一双翅膀一起一伏间能卷起百十丈飓风,将龙嗒这一身俊逸风姿衬托得飘逸出身,如同仙外之仙般清尘脱俗。
后面是几个同龙嗒年纪相仿的几个偏偏少神君,个个皆意气风发,神采昂扬,坐骑也是一个比一个神抖擞。
紧接着的,便是一口接一口的大琉璃箱子,由一头头灵兽驮着,排列地稳稳当当,整整齐齐。远远看着十分令人赏心悦目。
看着面前逐渐行来的浩浩荡荡一直绵延至云海深处的下聘队伍,我实在不能想象,单是个下聘便如此,那成婚当日又得是个什么排场。
仿佛是天族之人必有得排场点缀——队伍所过之处,皆锦绣花开,绵延数十里,芳香四溢,蝴蝶自来。
如此大的排场若是不吸引几个仙者来围观才是最不正常。
不肖几时,队伍两旁便聚满了黑压压一大群瞧热闹的众位仙者,其中艳羡之言语不乏,探究之言语不乏,但更多的,则是对这位龙嗒神君同药王侄女的婚事太突然了。
确然,不止她们,我也深有同感,仿佛一夜之间,便把自己嫁了。
到了药王府门前,龙嗒笑着环顾四周同众人象征一拜,随后撩起长袍自昭烈风翼神雕身上一跃而下,同站在门口的毕歌深深地行了一礼,道:“晚辈龙族神君龙嗒。”
此时的我正变作龙嗒头上一根黑发,正被别在脑后,以上一应场景也恰恰落入了我的眼里。
毕歌佯装没有听见般,站在门前纹丝不动。
只听龙嗒缓缓俯身在毕歌耳边轻声道:“好叔叔,快让我进去吧,我已然有些装不下去了。”
毕歌依旧面无笑色:“且随我进去吧!”
进了大门,龙嗒才敢懈怠下来,自顾嘟囔道:“这下个聘也真是累啊,亏我从前还自诩是这般高洁优雅的翩翩美男子。如今想来,着实是令人疲累了些。不如一顶软轿一壶酒。”
毕歌瞥了他一眼:“只你家如此罢了。”
进了大殿,二叔二婶坐于正中,黑于一旁立着,虽身形分,但那直直盯着龙嗒的神色间却有些凶神恶煞,隐约透出些魔王的煞气来。
各拜过之后,龙嗒同一旁仙侍递过了一沓厚厚的折子,二叔瞅也没瞅得一眼,只问:“日月珏在何处?”
“哦,哦,在我这里。”龙嗒着自怀里掏出一面半掌大的镜子,样式十分朴素,纵使我长长地抻着脖子看了半晌,但依旧远远地也敲不出些什么来。
只听得二叔又道:“聘礼这便收下了,神君可还有什么事情要?”
龙嗒摇头:“晚辈告辞。”随即拱了拱手,便是实实在在地退出去了。
下聘不应该如此简单,该是还有些旁的什么规矩礼数等等,只是,这事略有尴尬,大家也是心照不宣,过场草草走过了便是了。
我同毕歌走出大殿,广场上,一口口琉璃箱子在太阳照射下泛着碧玉色的光责。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碧波闪耀摇曳着。
毕歌由衷地叹了叹:“这龙族当真是当得上这天族第一豪门了,这龙老神君,也着实当得上这天族之中排场界元首级人物了。”
很快,我开始准备同龙嗒结亲的相关事宜。
一日夜里,二婶婶来我房中坐,同我了这样一件事。
自打黑知晓我与龙嗒定了亲,某日半夜找龙嗒打了一架,什么:年轻时候不懂事将我拱手让给了白,长大之后众多阻碍使他不能同我在一起,万万没想到,同白斗了一辈子,最后却便宜了这只角都没长开的龙崽子。
该龙崽子一笑,于是乎挨了一顿揍。
龙嗒在大事上这份坦荡心性格局确使我好生对他欣赏了几日。
夜里我梦见白,我告诉他,我要我要成亲了,他却同我: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梦醒,心如刀绞。对于白,我终究还是不能尽数忘怀。曾让我前世欣欣向往的情之滋味,其实也不过如此。
舍不掉,放不下,灼心,且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