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顺着摄政王的目光看向了她,她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努力回想着以前自己做安和国公主时待人接物的礼仪。
她作揖后镇定应道:“在下安伊凌,来自晏兴,年二十,风系术士,法帅中阶。承蒙摄政王赏识,在下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嘉措世子本就天资聪慧,只是众人不识他的大智若愚,在下相信,只要予以信任,嘉措世子日后必定有所作为。”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铿锵有力,将在座的人都唬住了,现场是鸦雀无声。
她莫名心慌了一下:难道是她夸得太假了?不应该啊,她以前当公主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呀,也没见别人吐槽,反而被夸的人还会特别感激!
安其修:为什么我会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片刻后,邦拓嘉措拍手叫好:“好!说得好!老头儿,你听听人家怎么说的,小爷我天资聪慧、大智若愚!”
伊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回以一个媚眼,在别人看来仿佛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摄政王蹙了蹙眉,无视了他,显然还是一副不太待见他的模样,转而对众人说:“年仅二十便已经是法帅中阶,试问在场各位还有谁有如此天赋?”
在场众人有人难以置信,有人妒火中烧。
“怎么可能,她是不是虚报修为了?”
“虽然我也不敢相信,但是谎报修为是肯定会被查出来的。”
“哼,天赋好又如何,没有大家族的庇护怕是命不久矣。”
众人窃窃私语的多,却没有敢直接回答他的。
摄政王又说:“伊凌啊,你是否愿意加入我邦拓潮汐队,为我邦拓效劳?”
潮汐队是隶属于邦拓皇室的一支特殊探险队伍,常年在外闯荡,为皇族后裔获取修炼资源,不仅有邦拓皇室作倚靠、吃着皇粮,期间自己也能获得历练经验和部分寻到的宝物。
几乎所有人都是冲着潮汐队而参加皇斗法场的,而且不是说进入前三、有资格参加国宴了就会被邀请进入潮汐队的。
于是,此话一出,伊凌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因为即便是第一名,也没有说被当场邀请加入潮汐队的!不是说国宴不谈谋职,以庆功助兴为主吗?
伊凌抿了抿嘴,如果摄政王的目的真的这样单纯就好了,那样说不定她真的会考虑。但是现在东平王府和逆生门的关系不明,她又心系武老头和孩子们,就更不可能加入什么潮汐队了。
她作揖道:“实在抱歉,在下生于晏兴,家人都希望我日后能为自己的国家效劳,以报答养育之恩。”
众人的讨论更大声了,有人阴阳怪气地责怪她不识好歹,有人表示震惊但是对于她的立场也能理解。
摄政王并不觉得冒犯,继续劝说道:“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是为国捐躯。你完全可以在邦拓历练出来后回到自己的国家,相信邦拓有不少东西是晏兴法士可以学习的,而邦拓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伊凌想了想,只能说道:“还是抱歉,伊凌有不能为邦拓效劳的原因,还望摄政王莫要再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们计划的行动时间在接近,她实在不想在国宴上多花时间,现在只希望摄政王赶紧放她回席位,他们好找借口溜走。
此时,她的识海中也传来了狂蛟的声音:“喂,臭丫头,我们已经准备就绪了。”
她怒回:“叫主人!没大没小!以下犯上!”
而后她驱使风仆让安其修先找借口开溜:我随后就来,不然的话两个人一起消失太显眼了。
安其修不放心道:你一个人能对付得来吗?我想至少等你下场了再走。
她催促道:放心,花荆总会帮我的,你先走吧,我们城门外见。
安其修只好应下了,并传音花荆让他见机行事。
摄政王和伊凌几个来回后,花荆终于恢复了少许往日的凌厉,在下一个回合摄政王开口前,他及时介入道:“既然伊凌姑娘有着无法加入潮汐队的私人原因,我邦拓不好过问也不好强求。”
“只希望伊凌姑娘日后若在晏兴有所作为,还能记得我们摄政王的赏识之恩。”
他这一开口,摄政王也不好驳他的脸,只能憋着一肚子的话,毕竟他们都不希望邦拓重臣撕破脸的样子被外人看到。
伊凌终于被放走了,她回到座位的时候安其修已经找借口逃走了。
很好,到她了。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她假意向旁边的邦拓嘉措询问厕所的位置,然后打算尿遁。
谁知……
“你跟着我干嘛?我要去如厕啊!”伊凌发出身心俱疲的怒吼。
邦拓嘉措表情无辜地说:“我也要去如厕不可以吗?”
伊凌只好真的往厕所走去:“你为什么非要等到我如厕的时候才想起要如厕?”
他表情更加无辜了,甚至有些怨恨的意思:“都怪你,你一说如厕,我尿意就来了。”
“……”
她只好真的去厕所了,然后对方非要看着她进去。
她进去后数了几秒就出来了,然后看到邦拓嘉措一副从未离开也不曾想过要离开的模样。
她气极:“你不是说你要如厕吗,做什么一直呆在女厕门口?你是变态吗!”
他:“我去完了呀。”
她:“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你不也是?”
她:“……”
“我们回去吧,”他说。
她只好先假装跟着他回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以他的修为一定察觉不……了。
她才刚走两步,他就“刚巧”回过头来:“咦,你在做什么?”
她尴尬道:“我……我有个储物戒指掉了,现在找到了。”
果然他的修为不只是法师,至少要在她之上啊,这可难办了。
但她料定他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于是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侍卫把守的宫门的时候,她运起平步乘风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朝着身后的邦拓嘉措大喊道:“家兄身患重疾,伊凌挂念家兄,欲寻之,遂恕伊凌不辞而别,烦请世子转告摄政王!”
侍卫没有阻拦她,她顺利地跑出来了,但是身后依旧跟着一条尾巴……
“我帮你找哥哥,”邦拓嘉措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伊凌有些慌了,虽然她已经逃到了大街上,但是指不定逆生门也在暗处盯着她。如果逆生门和邦拓嘉措真的是一伙的话,伊凌他们的计划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他才竭尽可能要阻止她。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如果行动真的暴露了,逆生门应该转移关押武少祺的地点,或者将计就计将他们一网打尽才对,绝对不可能还拦着她去呀。
她有些看不懂身后那个不厌其烦地问她“真的不加入我们潮汐队吗”的人了。
伊凌:“算我求你了,你别跟着我了。”
邦拓嘉措:“咦,你不是找哥哥吗?我陪你呀。”
此时她看到一旁卖面具的,灵机一动拿起一面猪头半脸面具盖在他脸上:“这个适合你,戴着吧,不用谢。”
说着她迅速给摊贩付了钱,自己顺手抓了一个狐狸面具,并迅速躲进了人群中。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邦拓嘉措反应过来摘下面具的时候,伊凌已经不见了踪影。
“哼,”他重新戴上面具。
伊凌赶往城外,身后已经没有邦拓嘉措的身影了,只是偶尔看到一两个路人也带着猪头面具,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着实让她心里发慌。
快到城门的时候,街上人潮依旧汹涌,一不小心她被挤掉了面具,再一不小心面具被踩碎了。
她顺着踩碎她面具的脚往上看,竟是个戴着猪头面具的人,而且那套蟒蚊长袍几乎确证了来人。
这可把她吓坏了,她三下五除二就近登上了一个阁楼。
因为快到城门了,她得迂回一下,不能被直接追出城,到时候再一起遇到安其修就不好找借口脱身了。
她是蹬着栏杆往上登楼的,但是有一层的栏杆正在修理,在大一点的风中就摇摇欲坠,她一踩就碎了,她自己也差点没站稳要往下摔了。
栏杆碎末砸中楼下的人,叫骂声四起。
“天杀的,哪个混蛋干的好事?给老子滚出来!”
“是不是你?看你肥头大耳的,是你压坏了栏杆吧?”
“还说没有!我就看到你刚刚倚靠在那旁边了。”
“什么,你说是人小姑娘?你要不要脸,害不害臊?”
伊凌心虚,透过原栏杆的位置往下看,果然有不少人被砸到了,但好在没人受重伤。
她拍拍胸脯,心中一块大石刚要放下,肩膀就被人轻拍了一下。
她转身一看:是猪头!!!
当时猪头的鼻子就离她一指远,吓得她差点失声大叫,脚底一滑又要往后摔去。
“哇啊啊啊啊。”虽然她真的有被吓到,但是也正好可以借机翻下楼再躲进人群,一鼓作气逃出城外和阿修汇合。
但是!你救我干嘛?她被拦腰拉回来、透过“猪眼”瞪着对方的双眼时是这么想的。
他完全是下意识这么做了,他原先也没有想到伊凌真的会被吓到失足。
被搂着的时候,她双手撑在他的胸前,脸上是惹人怜爱的慌张表情,额头双鬓的发丝也有些凌乱,在风中不住地撩拨着他的脸颊。
伊凌感觉到自己腰后的那只大手原本只是扶着她,现在却有些不安分地摩挲了起来。
风在呼呼地吹,但是他却能听到她的因为受到惊吓而有些慌乱的呼吸声,她也能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面前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她一时震惊得不知做何反应,“啪”的一声,面具上的猪鼻子碰到了她脸。
她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他。
他也回过神来,恍惚中放开了手。
就这样,伊凌逃进了人群,成功出了城。
阁楼上,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再缓缓将面具摘下,面具之后,露出了邦拓嘉措的脸。
与往日不同的是,那张脸上不再挂着没皮没脸的傻笑,而是如同摄政王那样冷峻的神情。
“少主,追吗?”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