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凌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太复杂,难道真如邦拓嘉措所说,老头是自己选择归隐的吗?
她仔细想来,觉得也不无可能,因为老头确实很喜欢被一群小孩子围着的生活。
“老头,你没事吧?”她上前扶了扶几欲昏倒的武少祺。
武少祺借力才堪堪站稳,朝她点点头。思虑片刻后他才恢复了最初坚定的态度,对邦拓嘉措回道:“你说的没错,是我放弃了逆生门。”
“但玉龙圣剑是先皇交托给师祖的东西,由师父交到我手里,我是万不能相让的。”
辰岳尊者急了,他还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家伙。他说:“你留着它到底能做什么?若说要保护它的话我们那么多人不比你一人有用?”
邦拓嘉措比他能沉得住气,不急不缓道:“你要明白,玉龙圣剑离了逆生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既已脱离逆生门,又有何资格谈守护?”
武少祺再次哑口无言。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安其修突然伸手去握住了倒插在地上的玉龙圣剑,邦拓嘉措等人不明白他此举为何意,就连武少祺也下意识警惕了起来:这人虽说和伊凌关系亲密,却始终不是他十分信任的人。
但是只有一个人跳了出来,问:“你干嘛!”那就是伊凌。
伊凌之所以反应那么大单纯是担心安其修的举动再刺激到老头脆弱的心灵。
“他们一直在提意义意义的,不如让这把剑自己说说它想做什么。”安其修如是说。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心想一把剑没有嘴怎么说,没有心如何思考?
但是很快他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玉龙圣剑射出了一道一人高的光线,而后光线逐渐编织成一个魁梧男人的身影。
那人身着华丽的常服,目光坚毅,五官和邦拓嘉措有几分相似。
“太……太爷爷?”邦拓嘉措失声道。
其他人也犹疑道:“皇太祖?”
邦拓嘉措从小就经常在宫中见到邦拓炼的画像,所以能一眼认出并不奇怪。
然而“邦拓炼”肯定不可能有关于自己尚未出世的子孙后代的记忆,于是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地回答道:“我是邦拓炼,你是哪一脉的小子?”
邦拓嘉措毕恭毕敬地说:“回太爷爷,小子名唤邦拓嘉措,乃邦拓乌钢一脉所出。”
听罢邦拓炼瞬间变了个脸,笑盈盈地端详起邦拓嘉措,嘴里念念有词:“哦?是乌钢呀,乌钢那病怏怏的臭小子后继有人我总算是放心了。你都不知道,你爷爷年幼时体弱得很……”
邦拓嘉措原本还有些怀疑这幻影的真实性,现在听来却不疑有他,毕竟能如数家珍般叙说着爷爷的故事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装出来的。
只不过现在不是什么叙旧的好时机,他轻咳一声,提醒道:“太爷爷,您怎么会从玉龙圣剑中出现?”
邦拓炼高度概括了一下他的现状:“玉龙圣剑是用我的生灵和体魄炼制而成,可惜失败了。虽然我依旧实现了不死之身,却无法主动驱使圣剑,如今只能沦为别人手中的器具,唉……”
“对了,我失败受创后生灵沉睡于圣剑中已有数百年了吧,今日是谁将我唤出?”
那人想必在制宝方面有着不小造诣,才能看出圣剑中还藏着他的生灵,这样的人才他向来是十分看重的。
说着他主动看向身旁众人,武少祺和两位尊者一看连忙高呼“参见皇太祖”。
伊凌和安其修表面上是晏兴人,也就没有行拜见礼,只拱了拱手。
不等邦拓嘉措回应,邦拓炼似乎认出了安其修,激动道:“你是!”
就在他要说出答案的时候,安其修及时堵住了他的话口:“在下是晏兴国安王长兄。”说罢朝他笑了笑。
邦拓炼认出他自然不是从他早已改变的容貌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而是单纯认出了他的灵魂,这是生灵对生灵的敏感。
他知道安其修想要隐藏身份,也就没有说完要说的话,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就是你将本皇唤出?”
“说吧,你想实现什么愿望。”
安其修:“……”感觉有些怪怪的。
“我只想你子孙后代在争权夺位之时不要殃及我的人。”
邦拓炼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于是看向邦拓嘉措:“到底发生了什么?”
邦拓嘉措避开争权夺位不谈,直接说到圣剑之争的事:“回太爷爷,事情是这样的……您还记得逆生门吧,自您陨落之后,逆生门命运飘零无所托依,惶惶终日不知为何拼搏,久而久之便与如今的朝堂起了冲突,底下门人更感迷惘。”
“您与初代门主同心同德,门主亦唯你是命,但如今的门主和帝王之间显然不是这样的关系,他们互相猜忌,导致门内分成了两派:一个派别坚持逆生门的独立,另一个派别则主张归顺朝廷。”
“后来保守派连同着前门主被赶出,余下逆生门归顺了朝廷乃众望所归,只不过如今仍有一事未完,那便是玉龙圣剑的归属。”
“太爷爷,您认为……圣剑是否应该回归皇室?”
邦拓炼越听越觉得麻烦,他当初只是不想逆生门落在任何一个儿子手中,那样对其他儿子都是不公平的,却没想到会引发如今的问题。
他犹在思考,没有人打扰他。
武少祺也没有任何劝说的意思,他似乎心底里也在祈祷邦拓炼能说出圣剑应该回归皇室的决定,这样他就算真正的解脱了。反应过来后的他惊愕于自己的想法: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将圣剑当作累赘吗?
邦拓嘉措继续说道:“您别忘了还有三千死士,它们具有怎样的威力太爷爷您应该最清楚。”
“初代门主对您忠心耿耿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但以后呢?谁能保证每一代门主都忠于皇室,忠于皇帝?”
“且不说门主会不会一念之差动用三千死士颠覆王朝,单说每一任邦拓皇在这头悬之剑下焉能安寝定食?”
邦拓炼大概是被他说服了,决定道:“好,我跟你回去,但我要明确我不会参与你们争夺皇位,只要与此相关的事我一概不会出面,如果你是想利用三千死士打击族人,别怪我第一个灭了你!”
其实他更想跟在偶像身边啊!只是偶像看样子不太需要他。
听罢第一个松了口气的反而是武少祺。
邦拓炼恶狠狠地说着,邦拓嘉措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动摇,从善如流道:“太爷爷放心,嘉措和父王从未动过此念。”
不是父皇而是父王?邦拓炼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疑惑道:“不是你要争夺皇位?那你父王怎么没有亲自来请我?”
他倒不是要摆架子,只是心疼自己第一个见到的曾孙:这小孩真不错,五官端正、形体优雅、彬彬有礼。真是的,让小孩出来跑任务算什么父亲?懒死他算了!
远在国宴内的邦拓泽仁突然打了个喷嚏,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天气转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