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间祠堂,那两个眼睛一样的窟窿仍然看着自己。
她再次跑进院子,推开门,却一头撞进一个人怀里。
她抬头,正是季子训,他穿着白色长袍,一双眼睛看着她,眸光闪烁,他:“阿羽,你醒了?”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声音,可是他叫的却并不是岑今今熟悉的名字。
岑今今只觉得自己脑袋几乎要炸开,她一把推开季子训,转身想跑回祠堂,可是一转身,才发现身后哪有什么祠堂,不过是一间屋子,一间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屋子。
那是引香二层楼上的屋,自从家里发现林一遗留的尸体后她便住在那里,一张简单的木床,一张简单的木桌,不一样的是,桌子上多了一些首饰和脂粉盒,还有一面镜子。
她来不及细看,冲到梳妆桌前,拿起桌上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杏眼星目,竟像极了那红衣少女,也像极了岑今今自己。
但岑今今知道,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也不是那红衣少女,红衣少女夺目而张狂,镜子里的人眉目间却是温婉秀雅,而自己,则眉眼间都是平凡庸碌。
阿羽?阿羽是谁?
季子训已经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凝视着她的双眸,脸上没有笑容,目光幽深,他:“谢谢。”
“谢谢什么?“岑今今脱口而出。
“谢谢你的成啊。“着,季子训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脖子,岑今今感到脖颈间一片清凉,紧接着,她就看见鲜血从季子训的指缝间渗出来,那是她的血?
她没有感到鲜血流出,也没有感到刺痛,只是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物开始扩散,她张嘴,想什么,却不出来,只能听到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鲜血染红了季子训白皙修长的手指,也染红了他洁白的长袍,他看着镜中的女人,看着镜中的自己,眸子里一片幽深。
……
岑今今睁开眼,第一反应便是摸摸自己的脖子,然后松了口气,还好,脖子上没有血,也没有伤痕。
她环顾四周,祠堂牌位前的长明灯幽幽地燃着,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贴到了面前的骷髅上。
那骷髅从倒塌的墙壁里斜露出半个身子,仿佛正在往外爬。
或许是刚刚的经历过于诡异,又或许是已经见过多次,岑今今竟也不觉得害怕了,她从地上爬起来,脑中一片混沌,也不知是在想那红衣少女,还是被季子训杀死的阿羽,还是夹墙中的诡秘白骨。
她跌跌撞撞地向祠堂外走去,刚走到院子里便发现,天已经黑了,一轮明月正皎皎当空,照得路上的石子清晰可见。
走到院门口,岑今今准备推门的手停住了,她感到自己呼吸来紧促,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次打开门,又将见到什么呢?
她手扶在门把上,一时竟失了神,直到一阵凉风吹过,她打了个激灵,才回过神来。
岑今今正准备推门出去,忽然感到身后衣角突然被人扯了扯,她吃了一惊,回头,只见一个孩正站在身后,定定地看着她。
这正是引她到祠堂的那个男孩。
男孩苍白的脸在月光下没有一丝血色,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的眼睛很大,很黑,却没有光亮。
夜风吹着他的衣襟,岑今今才发现,在这寒冬之中,他竟然只穿着一件衬衣。
他看着岑今今,没有话,两根手指却紧紧地夹着她的衣角。
岑今今看着他,也没有话,她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发干,就算她再心大,再愚蠢,也看得出这孩不是正常人。
虽然岑今今一直觉得,妖魔鬼怪也是有感情的,自己没有招惹他们,他们必不会来招惹自己,曾经还和林一吹嘘,如果遇上了,不定还能开启一段奇缘,交个朋友谈个恋爱啥的,就像开心鬼,吸血鬼那样。
可是当她真的见到了这非人似鬼的孩,冷汗还是湿了衣衫,连话也不出了。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岑今今才舔了舔嘴唇,开口问:“有事吗?”
男孩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指了指祠堂里面。
岑今今顺着他的手看去,那有嘿嘿的大门半开着,保持着岑今今出来时的模样,里面隐隐透出一团黄色光晕,那是牌位前长明灯的光。
“那里面,有什么吗?”岑今今试探着和这个孩交流。
孩点点头,牵着她的衣角,往祠堂的向走了两步,然后又停下,回过头,望着她。
她明白了,这个孩是要她回祠堂去。
可是……她想起了祠堂里面的尸骨,想起了那没有名字的牌位,那幽幽的油灯,她打了个寒颤,摇摇头,没有动,以行为表示拒绝。
那个男孩见她不动,自己也不动,只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她。
就这样,也不知僵持了多久,祠堂外忽然传来一声嚎哭。
接着,又是一声,还带着咕咕的声音。
岑今今觉得有些熟悉,仔细一听,这哪是什么嚎哭,分明是笑声,跟哭一样的诡异的笑声。
这声音她听见过,昨天晚上,那个跑到朦胧鬼魂中的抽旱烟的老头。
男孩一听这声音,脸色变了,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蒙上了一层死灰,他抓着岑今今衣襟的手也开始抖了起来。
岑今今此时已经不再害怕,心中更多的是好奇,那个奇怪的夜夜哀哭的老人,这个奇怪的似鬼非人的孩,他们都是什么来历?
岑今今伸手想去开门,男孩将她的衣角撰得更紧了,迅速往祠堂跑去,岑今今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衣角传来,几乎是拖着她向祠堂而去,她脚下一踉跄,差点摔了个跟头。
原来这个男孩力气竟是这样大!岑今今心中吃惊,叫苦不迭。
进了祠堂,男孩没有丝毫犹豫,拖着岑今今就将她往那破了洞的墙壁夹层里一扔,岑今今顿时觉得自己屁股和后背撞在砖石上,撞得生疼。紧接着,她听见了身下一阵噼里啪啦,那是白骨被压断的声音。
还没等她从这天旋地转中反应过来,只感到黑暗袭来,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