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昨日的喧嚣,今日的清晨显得怪冷清的。
二十八层的总裁办公室内,顾先河穿得一丝不苟,身姿挺拔地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个城市起始的美好。
他眼底是挡不住的倦意,眼睑下的乌黑似乎更浓了,显然又是一夜未阖眼。
这些天,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他头一次感到如此心力交瘁。
他总觉得,这些看上去毫无关联的几件事是有人在暗地里故意为之的。
不断给他下套,又不给予他致命一击,只让他慢慢消磨自己的意志,在过程中慢慢垮掉。
是裴家吗?还是明面上已经淡出圈子的安家?
……
顾先河疲惫地捏了捏鼻根,倒在真皮沙发上。
他轻叹一口气,压抑了太久,整个人都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困意似洪水一般向他袭来,双眼脱离他的掌控不断越闭越紧,他恍惚了一下,就要睡过去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他松了松领带,接起电话。
“顾先生,是我。”
是杜管家的声音。
“有事?”他皱起眉头,第一个想起来的便是顾北执有什么情况。
杜管家含笑说:“顾先生,院里的梅花抽芽了。”
顾先河的面部表情柔和了不少,他回道:“知道了。”
结束通话,顾先河便出了公司。
秘书看了一眼满脸疲倦的顾先河,问道:“顾总,去哪儿?”
“梅园。”
半响,他又改口道:“回顾宅。”
他觉得,自己不能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去见她。
她最不喜他在公司里一待就是整天整夜,回家见到她的时候总是一身臭钱的味。
他要洗净一身的庸俗,干干净净去见她。
车一驶人顾宅,顾先河就直奔他的卧房,放了一整浴缸的洗澡水。
洗完澡碰到床倒头就睡,睡了个昏天黑地。
——
顾北执看见院里那辆劳斯莱斯,就知道是顾先河回来了。
顾北执满不在意地问:“他回来干什么?”
杜管家一边为顾北执的衣柜里换上冬季的衣物,一边笑眯眯地说道:“院里的梅花抽芽了,顾先生应该是回来看看它们。”
顾北执翻看着手里的《假面书店》,冷嗤道:“都这么多年了,他装什么装。”
“哎,小少爷你还年轻,不懂这些。”
“切,我有什么不懂的,装深情我也会。”
杜管家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顾先河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
他披上外套走出房间,浑身散发着刚睡醒的慵懒的气息。
从杂物室里带出一把剪子,他径直去了后院。
后院里的花花草草都怂拉着脑袋,唯有那些梅花才初露头角,伴着寒冬茁壮成长。
令他意外的是,顾北执竟也在这里。
顾北执瞧见是他,只掀了掀眼皮,什么话也没说。
“回去多穿点,别感冒了。”顾先河见他只穿了一件针织毛衣,忍不住提醒道。
一阵寒风吹来,顾先河虚握着拳捂在唇边小声咳嗽着。
顾北执:“先管好你自己吧。”
面对他的不识好歹,顾先河倒也不火,他淡淡开口道:“我就当你这句话是在关心我。”
顾北执:“……”
顾先河温柔地触碰着枝头,一抹红映入他眼帘,小小的一团一夜之间已经长出了花骨朵。
回忆像老式胶片放映机那样在他眼前飞闪,数不清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不断拼接、重叠……
那些甜的、苦的,只要是他们一起经历过的,竟全都完完整整印在他脑海中。
早就麻木了的他,回忆起来纵然苦涩,但时过境迁,他只能用苦涩的笑来回应他内心不断起伏的情绪。
稍稍沉痛了良久,平复好心情后,他抬起头竟瞥见顾北执直接从梅树上折了一整支下来。
在顾先河眼里,后院的这些梅树比他命还重要。这些梅树每天都会由专人精心打理,他闲下来的时候就是由他来做这些事。
谁要是敢动他的梅花,那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
一旁站着的下人都替他们少爷捏了把汗,他们紧张地闭起眼,不敢去看接下来的场面。
谁知道他们内敛的顾先生打起人来会有多狠。
等了许久,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下人一点点睁开眼睛,俩人竟和谐地站在一起。
顾先河叹了口气,“要是你想折几支,我教你该如何从枝头修剪。”
顾先河在顾北执面前演示着修剪梅花的方法,顾北执漫不经心地抱着臂站在一边,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
临近傍晚,顾先河捧着梅花进了“梅园”。
顾名思义,“梅园”里种满了梅花,一到开放的季节整个园子里都飘满了梅花的清香。
经过这里的人,看见里面漫天的红,都想进去好好欣赏一番,却被看门的人告知是私人场地不予开放。
此时的“梅园”,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动枝丫的声音。
他手捧梅花,在一处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墓碑上贴着一张笑颜如花的美貌女子的照片。
顾先河拿出手绢轻轻擦拭着墓碑,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像是在说家常一般:“我知道你这里有很多梅花,但是我今天带过来的是我们当年一起种下的那棵梅树上的。”
“哦,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熟练掌握了你当年教给我的修剪梅花的方法,保证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笨手笨脚的了。”
他轻笑,眼底有水波在荡漾。
“我们的儿子,他现在好像没有那么排斥我了……我真的很高兴。我没有保护好你,但我们的儿子,我拼了命也会护好他。”
他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墓碑,唇角微微扬起:“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我本来就没脸来你这里。你也别怪我,我年纪大了,受不了触景生情。”
“你看你,这么多年,还是笑得跟个小姑娘似的。也就是你这张魅惑人心的脸,让我当初一眼就爱上了你。”
……
夜幕逐渐降临,地上的草微微有些潮湿。
顾先河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袖上的尘土,深情地看着照片上的人。
“死皮赖脸待在你这儿的人要走了,再见。”
树影婆娑,枯枝萧索。
顾先河的背影逐渐隐没在黑暗中。
PS:明天有点事,可能不更,在这里提前和你们说声对不起!!!
给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