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红莲教,七香殿。
殷修臣一脚屈膝踩在殿座上,一手搭于殿座扶手,用睥睨众生的眼光看着座前匍匐于自己脚下的卑微下属。
今日之前他已接到紫荆密函得知秦月容身中血蛊之毒,但他并没有丝毫喜悦之情,反倒觉得伤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过他可以拿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试试教中某个老家伙的忠心。
他转头抬眸,眼神轻蔑地望向一个白发披肩,八字胡一字眉的狡猾老家伙:“秦老可知停云客月神使中血蛊之毒的事?”
秦老十分恭敬地拱手行礼,一副讨好的奴颜婢膝之态:“属下也是才得知,紫荆姑娘果然办事干练,这么快就伤了停云客魏闻潇最得力的女下属,老夫佩服,哈哈哈,佩服。”
殷修臣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是吗?秦老当真觉得此人应该被除掉?”
秦老僵了一下笑容,接着赔笑道:“多杀掉魏闻潇身边一个忠心的下属,就多一分杀掉魏闻潇的胜算,因此自然应该除掉秦月容。”
殷修臣皮笑肉不笑地踩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到秦老面前拍拍他的肩:“那么就请秦老亲自动手为红莲教除掉这个绊脚石可好?”语毕,未及秦老回答便甩袖离去。
秦老转身面向殷修臣大行拜礼,用嘶哑的声音竭力答道:“老臣领命——”
殷修臣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他想看看一个人为了利益可以多么不择手段,看看这个老家伙于红莲教到底还有没有利用价值。如果没有,那就该清理门户,为红莲教清理几张白吃饭的嘴儿了。
对付魏闻潇是一件长久的事,在这个过程中添点儿这样的乐子也是不错的。
莲室内,玉明措正练制魂术第七层,因遭术法反噬而气血翻涌,险些走火入魔,恰好被刚入莲室的殷修臣及时制止。
“对付魏闻潇不急这一时,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他明白她是想早点修到制魂术第九层,这样他们对付魏闻潇的胜算就大一些。
玉明措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怒意,竟笑着问:“担心了?”
殷修臣不语,锁紧了眉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死死扣紧,下颌抵在她肩头,仿若一个孩子怕失去最心爱的物件。
玉明措在他怀里,愣了一会儿才伸出手回抱他。她结实伟岸的怀抱传来悦耳的心跳,让她想起他们第一次拥抱的时候。
那一年殷修臣九岁,母亲殷落白死于暴毙,他被众下属以预言圣使的身份接到了坐于教座的玉明措面前。
那时的他感觉自己还十分弱,站在众教徒面前还不足以树立威信。十四岁的玉明措拉着他站到了教座前,面向众教徒,将翠微交到他手里,用命令式的语气宣布道:“从今往后他殷修臣就是红莲教新任预言圣使,尔等今后都要以圣使之礼相待,明白吗?”
座下众人虽齐声应“谨遵教主教诲”,但心里总有些不服。一名年轻的下属站起来十分不甘地指着殷修臣:“凭什么,一个九岁的乳臭未干的毛子就这样接替了预言圣使的位置,我辛辛苦苦为红莲教立下这么多汗马功劳,却只能做个卑微的信使?”
玉明措只是冷冰冰地望着那名下属,接着袖口飞出一段白绫死死缠住了他的脖子,一声“咔嚓”,那下属没了声音,合上了眼睛倒地不起。
“还有谁有异议?下场有如他。”
“臣等遵旨,恭迎新任预言圣使。”
殷修臣在玉明措身旁接受万人朝拜,他挺直了腰杆,开始像一个掌权者一样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去看待每一位下属,理所当然地去接受每一位教徒的朝拜。人前始终不能输了气势。
待众人散去,偌大的正殿中只剩下他和她时,他一头扎入玉明措的怀抱,卸下倔强的伪装,索取教中唯一的温暖,奶声奶气地喊着“措姐姐”。这时起,殷修臣深刻地明白,唯有足够强大才能够保护身边的人。
如今,他已至弱冠,已经不需要她的威慑来在教中为他立足。他想做的,是像当年她护着他一样保护好她。
殷修臣搂了她好一会儿才心翼翼将她放开谈起正事:“白夜已入揽贤会六强。”
白夜,红莲教除玉明措与殷修臣外无人所知的一名谋士,只听玉明措与殷修臣的指令,在教中行事隐秘,极少露面。
玉明措沉思了一会儿,端起石桌上一碗温热的人血倒入血莲池:“月圆之夜快到了,该喂喂他们了,如果白夜不能完成任务,就用他来喂喂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