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之行第十日,鹤唳走进了一座名为泉歌的城。
在此之前的前九日,鹤唳几乎是一夜都不敢久睡,最多只睡两个时辰,醒后即刻继续赶路,有时甚至一夜不睡,生怕多耽搁一秒。
泉歌城十分城繁华,人来人往的长街上叫卖声不绝,各种商货琳琅满目,店铺招幌随处可见。
有些奇怪的是,最近似乎没有什么盛大的节日,而泉歌城内却到处挂满了红色绸带,装点得无比喜庆,比之皇帝成亲,举城同庆有过之而无不及。
“客官,来点肉包子吗?”
“公子,买把木梳送给心上人吧!”
“卖梨了,新鲜的梨嘞,不甜不要钱!”
一路上许多商贩热情地向他推销商品,他皆摆手谢绝,寻了家酒楼随意点了些吃食果腹,无意间听到隔桌客人的谈话。
“听明日红莲教预言圣使殷修臣要下昙华山到泉歌城亲自主持咏莲会,排场大得很呢,届时各位可要把握机会,争取成为红莲教弟子。”
“这位兄台,这咏莲会是什么?”
“泉歌城的百姓一般都知道,这位兄弟是外来客吧,不过告诉你也无妨。红莲教是泉歌城百姓信奉的圣教,咏莲会是红莲教每年三月初七要举办的盛大宴会,这日,凡属红莲教的教徒皆要入会按照流程祭月神,拜水神,放莲灯,饮圣水,从白天一直到晚上,期间没有休息时间也不可进食,以此来表达对月神和水神的尊敬,顺带向月神和水神祈求风调雨顺,如有不诚,下半年就可能会出现蝗灾旱灾或其他灾难。”
“既然每年都有,今年为何如此稀罕?”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不过也算兄弟你走运,往年都是都是红莲教位阶稍微高一点的长老主持咏莲会的举行,而今年却是红莲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预言圣使殷大人亲自主持,其地位之尊崇不言而喻,这意味着我们表现优秀就可能被圣使看中,就有机会上昙华山成为红莲教弟子,这是多少泉歌城百姓梦寐以求的事啊!”
“原来如此,那在下明日能目睹如此盛宴,实在是荣幸。”
鹤唳从才听到的一席话中迅速查询出关键词:红莲教预言圣使殷修臣,三月初七咏莲会。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鹤唳打算进食果腹后加速赶路,却没想到正碰上了要找之人。他想,留下观察一日,不定能探出些血蛊之王的线索。
如此,他召来二道:“一间客房,留宿一夜。”
二接过钱币,高兴不已:“这就为您安排,客官请随我来。”
鹤唳来到客房,启开窗子向下望去,他看的城中百信皆在为咏莲会做准备,做花灯的,编织红绳的的,挂灯笼的……举目所到皆可见之。
如此盛大的宴会,红莲教到底是什么来头?鹤唳不由得惑上心头。
一把锋利的匕首从窗外飞入客房,鹤唳能迅速侧身躲开,匕首携信纸斜插于茶桌。
鹤唳没有马上拔出匕首,而是观察匕首斜插的角度,脑海中重新模拟回放了一遍匕首飞入窗内的那一瞬间。
投匕之人似乎只有传信的意图,而没有致他于死地的想法,因为这匕首飞来的向即便他不闪躲也不会伤害到他,但如果多偏一寸,就不一定了。
难道他的行踪已经在红莲教的眼线下暴露?鹤唳双臂环胸,仔细揣摩了一番,又觉不可能。以他的察觉能力,就算有人跟踪他或偷窥他,他绝不可能一点也察觉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在泉歌城特意等候他。
他拔下匕首取下信纸,内容如下:今日申时,城北青岩寺见。
青岩寺是泉歌城香火旺盛的一座佛寺,百年前红莲教传教于此之后,城中百姓如魔怔一般地信奉此教,新修祭月坛供奉月神,青岩寺也就逐渐荒废,如今已是一座弃庙,覆满青苔蛛。
当夜申时,鹤唳准时赴约。他推开青岩寺满是灰尘的大门,一名女子背身相对。
女子闻推门声转身,只见她面蒙黑纱,肤白胜雪,一双眸子如一泓秋水,燕眉弯弯,身段婀娜,腰悬一柄短剑和一枚镂空卷云纹翠玉,身着广袖素白衣裳,虽为女子,却也透出几分英气。
她开口问:“想必公子是魏庄主派来的人吧。”
“我若不是呢?”鹤唳始终保持警惕,答话也十分简略。
“公子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女子只是奉自家主子的命令行事,将一件重要的西交给阁下,以解停云燃眉之急。”她双手相勾放置腰间,轻移步子缓缓靠近他。
“何物?”他试探性地问,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血蛊王尸灰之水。”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
“你怎会有此物?”虽非他意料之外,但仍心觉蹊跷。
“自然是从红莲教取得,至于如何取得,奉谁之命,还请公子莫要多问,因为问也是白问,公子从女子身上是套不到任何口风的,即便是死,也绝无可能。但若真要动武,女子未必不能取公子性命。”她掩唇笑笑,好似与鹤唳这般对话是一种乐趣。
“一节女流,好大的口气。”
“我能有这般口气,自然也就有这样的事。”她笑眼相望。
“若有足够长的时间,女子还真想与公子比试比试,只怕我有时间,而远在临安身中血蛊之毒的月神使却没有,你对吗?”
“你很聪明,知道对我用激将法。”若非不想打草惊蛇,引起红莲教的注意,此刻鹤唳约莫已经拔剑相对。
“公子应该很明白,我若真要杀你,大可不用传信,那匕首也不会偏离一寸。”
“你的不错。”他唇角勾起一抹笑。
“解药我已替你取得,至于真假与否,但凭公子断定。”她把瓷瓶交到他手里,准备离开。
鹤唳没有答话。
“劝公子最好明日过后再离开泉歌城,今明两天城内到处都是红莲教之人,你若不想暴露身份,最好听我的。”
一袭白衣略过,那女子没了身影。
鹤唳将瓷瓶放入怀中,返回客栈,虽仍心有疑虑,但较之前已大为消减。
他认为此女子是友非敌,虽不一定与停云客为友,但绝非为红莲教之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江湖之人莫敢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