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若无骨的小手解开秦睦黛色外衣第一层,又不动声色地拉开第二次的衣结,倚在秦睦身上的红衣女子不禁感叹:“爷,光看多没意思。”
秦睦忽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把玩,眯着眼调笑道:“爷不爱这个。”这屋内的香粉味太重,熏得她脑袋昏沉,忍不住掩住鼻子询问怀中女子这是什么味道。
女子指尖在秦睦面庞上游走:“能什么,催情的呗。”
身旁的秦映桐衣裳都已经解开了,胸腹袒露的彻底:“你这是不好意思了?美人在怀,及时行乐。”
“三公子没忘此行目的吧?”秦睦衣衫半解,淡淡暼他一眼,转过头去,看着台下依旧演奏的三五乐师。
秦映桐往他这边挪了几步,很是好奇:“自会带你去见他的。不过,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送过那么些美人给你,女的、男的,真没有一个能入你眼的?”手还不安分地拿起秦睦衣带,搔着一旁女子的下巴。
以往,秦睦也从秦秉俨口中听过些类似于此的宴会,倒未曾亲眼见过一次,今日真是开了眼界。她一点点将青色衣带从秦映桐怀中抽回来:“有倒是有,我说了,您能找出来送来我身边?”
“你且说,谁家的小姐?”
秦睦笑着摇头,满是无奈:“算了吧。”
“怎么,这姑娘名字还不能告诉我们?怕不是谁家已经婚配的女孩子?”秦映桐笑问。
秦睦瞧着满屋的人,缓声开口:“在这种地方,就算只是念她姓名,也算玷污了。”拿起女子放在食案上的香扇,打开又合上,反反复复。
酒池肉林中的丝竹管弦声太过靡费,他纵使衣衫半解却还是眼眸清亮,底下场景在他眼中不过平常,秦睦这模样叫秦映桐略微有些恼又有些劣性地想看他不可自持。
“什么样的娇客?”秦映桐更是好奇了,什么样的人物连秦睦念个名字都觉得有违于心。
秦睦低头浅笑,只是摇头:“没有这人。”她可不想自添麻烦。
秦映桐不依不饶,定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你不说我就要罚酒了,我很想知道你魂牵梦萦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秦睦端起酒杯,昂头灌下去一整杯:“日后再同公子讲,人来了。”
穿着褐布麻衣的小厮穿过堆叠在一处的人,对着秦映桐、秦睦行礼:“公子、先生,我们家老爷有请。”
凛阳海运出去官船便是项、刘二家垄断,如今离京城较近的港口正在打仗,官船鲜少外出,而凛阳州府有消息便拖项、刘二家带回京都。
如今,凛阳阿芙蓉泛滥与这两家是脱不了干系,刘家与世子交好而项家财大气粗,与众公子只是平常交往。
刘双已死,按理应将刘家交付于刘双之子,也就是刘憾,不过刘双底下弟妹争夺海运产业不休,刘憾接手的不过是些小营小利的糟心买卖。
项家家主项融同小刘憾经历有着几分相似,也是少年失怙,不过手段狠辣,从叔伯、兄弟手里夺了偌大产业,如今也有十来年了,经营地很是不错。
项融其人,既爱财又好色,买卖做得好,自是要满足心里那些龌龊勾当,遂在凛阳北郊盖了间屋子,这便是秦睦今日来的这处“巫山**”的由来,思及此处,秦睦依旧觉着“巫山**”四字太过直白。。。。。。
随着小厮往巫山**三楼去,秦睦仔仔细细避开所以男女,将自己的衣服重新系好,心想项融真是个怪人,非要他们看完台上那场表演才肯见。
上了三楼,小厮推门请二位进去,秦映桐来过几回,倒也熟悉,长相倒不算难看,可怎么瞧都透着一股子邪性。
“是我巫山**的奴才照顾不周,这位怎么衣衫整齐?”男子又将鞭子收紧几分。跪在地上的女子赤红这一张俊脸,声音嘶哑地求饶。
秦睦汗毛直立,暗自退后半步。秦映桐领他坐下:“你这儿倒是越发有意思了,下面整的倒挺唬人。”
“图个热闹,三公子不是不好来这儿同我们一起玩的吗?”秦映桐对夫人高氏还算忠贞,平素不太来这些地方。
秦映桐上下一扫量,随后笑:“这不是几次三番到你家里没寻着人,才来你这温柔乡的?你忙倒是没见过这位,今日是专门为你引荐来的。”
“我方才就看见他了,以为是哪个眼睛长斜了的新买来的小倌,原来是三公子你身边的人,品相看着还没有我身边那几个好、性情看着也不是十分温顺。”项融很是认真地审视秦睦,身量、胖瘦、长相,从眼耳口鼻到十指粗细。
秦睦蹙眉,很是不悦,一扫他面庞,只是不说话。
秦映桐笑道:“可别,折煞我了,这人便是你想见的那位先生。”
“秦晏?也不过尔尔,没有传闻中那么好。”项融一指秦睦上下,“青衣,也不是我喜爱的颜色。不喜欢啊不喜欢。”将绳子一扔大咧咧坐在凳子上,女子瘫在地上涨红着脸直咳嗽。
秦映桐低头忍笑。
秦睦微愠,倒也不能和他真动气:“项老爷说笑了,秦某人本就不是以色侍人之辈,光有好模样又能如何呢?”
“原以为先生相貌不好,心地应该不错,只是你这话平白得罪了我这一馆的人,以色侍人凭的也是本事。”项融一指地上趴着的女子,“就比如她,空有好皮相却没本事,伺候不了主子,还哭,可不就是要罚吗?”
秦睦无意一瞥地上女子,切齿笑道:“当罚。”
“你来巫山**,衣冠楚楚很不合适,眠琴,去。”项融差使地上的女子,“家务事,罚也不该在外人跟前,伺候好他,今儿爷罚的轻些。”
女子忍着呜咽走到秦睦跟前:“公子。”
秦睦迟迟不接,项融轻笑一声:“怕不是嫌脏?”
秦睦道:“项老爷,我在这儿时,这丫头是不是随我处置?”
项融起了性:“你怎么样都行。”秦映桐早先就和他说过,秦睦想要同他做些生意,他今日不过是试探试探。
得了项融应允,秦睦脱下外衣,披在女子身上,又命她解开自己脖颈上的绳子。
女子看了眼项融,
项融撑着下巴示意秦睦:“不必客气,都是签了生死契的。”
秦睦让她坐在一旁凳子上,项融却道:“嗯,什么规矩?哪有下人与主子同坐的?”
原本就不敢起身的女子更加惴惴不安,哆嗦着跪不好,直掉眼泪,秦睦一把拉起她坐在自己腿上:“别哭了。”
方才,项融在楼上看,秦睦的外衣单是解开了扣子,这会儿怜香惜玉地将外袍脱了披在小美人身上,有几分意思。
“听三公子说,你是因漕运生意特意来的?”项融方才瞧见秦睦身上所佩戴,倒件件非凡品,可见还是有几分家底在,这送上门的买卖不做白不做。
秦睦点头:“前些日子,三公子送了些瓜果来,很是新鲜,我想着若是能吃到时兴的水果,投些钱也无妨。”
“漕运并非什么小本买卖,做的也并非什么瓜果,你可知要投多少钱?”项融听他这口气很是轻松,便问了问。
秦睦答:“这我都知道,凛阳漕运多半在项老爷看管之下,做的声音来钱最快也最多的无非是香魂子,钱太多我也出不起,不过二三十万金我还是出得起,不过有旁的生意,不然我还能出更多。”
香魂子便是如今市面上阿芙蓉的代称,因其中掺杂了香味浓重的茉莉以遮气味,故而称之为“香魂子”。
项融面色一凝,莫说旁人,便是他一下子也拿不出二三十万金这么多钱来,瞧他样子也不是唬人,不过还是笑着问:“当真?”
秦睦反问:“项老爷不信我?”
“你这年纪轻轻的,拿得出这么多钱来,不管真不真,这来历我总要问上一问。”项融摸了个小柚子,几下剥开了。
秦睦笑:“您害怕来历不明的钱?”
项融摔了柚子皮:“是个爽快人,改日我让人多送些新鲜果子到你府上。”
秦睦微微点头:“那我便多谢项老爷了。”
小厮推门而入,附在项融耳边说了几句话。项融请秦映桐、秦睦起身:“看来有人放心不下我们秦先生,怕我们这些粗俗人玷污了你。”
几人来到一楼门口,瞧见陆璋被小厮拦着,气势汹汹同小厮理论什么,远远看见几人,脸色一变,秦睦身上外衣都脱给了旁人。
项融摆手,让小厮放开陆璋,陆璋见秦睦无碍,却还是不放心:“你怎么样?”
秦睦摇头:“我们回去再说吧。”
陆璋拧眉让跟在秦睦一旁的女子把外衣还回来:“早习惯了赤身**的人再披上一张皮也是白费。”
项融岂能不知他是暗讽自己,笑呵呵道:“你是不来巫山**许久,这些姐姐妹妹也不能入你的眼了。”颇为感慨。
“不能入我眼的一直不是她们,是你。”陆璋一把拉过秦睦,“咱们回去吧。”
项融倒不在意,依旧是笑:“许久不见,寒暄都不肯?”
“你我之间不必寒暄。”
陆璋一路拉着秦睦出了巫山**,走了许久,才肯放开秦睦,数落道:“你知道巫山**是什么地方?就是要谈什么生意也不该来这里。”
“我自然是有隐情的。”秦睦反问,“我怎么听你同项融很是熟识?”
陆璋一脚踢了脚雪:“他不是什么好人,少年时有过交集,不过许多年没有见过了。他有没有给你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秦睦连忙合上衣服,还裹紧了些:“没有。”
“再是照顾里边的人,你一走,他们还是要受罚,或许还罚的更狠,这是项融的规矩,你再多情也不抵用。”
还未开春,这荒天野地的也格外的冷。秦睦忍不住问一句:“咱俩怎么回去?”
“嗐!走回去呗。”陆璋一揽秦睦,“别和项融走太近,他不干净,你和他交往过深必然也会沾染上几分的。”
秦睦叹了句:“哪有这么简单,我近段时间必然是要同他周旋。”
“又为的什么?”
“你也知道项融经手香魂子,这东西牵扯着世子、三公子,若是能查办了,一石二鸟。”秦睦哈气捂在鼻子上。
陆璋自是不同意秦睦以身试险:“你一天天人精似的,怎么越紧要的事情越犯浑?你以为侯爷不知道香魂子的事儿?要不是世子沾染了,他根本不会过问。项融每年为了运这些东西给了侯府多少银钱,你也不想想?一动项融,多少人利益受损,他们岂能让你就这么扳倒他?”
“扳倒他?那可真是蚍蜉撼树,我只是想以这事儿打压打压世子和三公子。”
陆璋也不信他,只是往他身边凑近几分以互相取暖:“别当兄弟没提醒你,这项融不是个东西,你啊,这法子有许多,何必执着于这一条?”
“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来的?”
“嗯,我跑到项家闹,项家仆子把我送过来的,都发了老大一通脾气,我岂能摧眉折腰地让人家送我回去?”
秦睦听这话,待在原地,实在是忍不住了,团了个雪球往他身上砸:“陆璋,你是我亲兄弟!”
秦睦被陆璋拉走后,秦映桐、项融呵退小厮,私下里说话。
“陆璋对那小子的确是好,这都快五六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我巫山**。”项融将柚子一瓣一瓣剥好,放在盘子里。
秦映桐问:“这是吃醋了?”
陆璋同项融相识多年,以前是常在一处的,上青楼、喝花酒两个都是结伴而行,几年前不知为什么事情闹掰了,这如今还未和好。
项融勾唇:“秦晏那小子也配?话说,你知道他来历吗?怎么一下子能拿出那么多钱?”
“我派人去北嘉打探过,说是没这号人。不过北嘉白氏二公子被他大哥逐出家门,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许是叫白晏,再多的也不知道了。”秦映桐答。
项融抱着盘子,将剥好的柚子小瓣小瓣放进嘴里:“半真半假的身份倒也叫人起不上什么疑心,来日问起,不过是怕家里大哥为难。听你说沈家的事有他在其中出力,他是否真的对你忠贞不二。”
“忠仆不事二主,可他从未应允了谁,叫人难猜,许是他就是这个圆滑性情。”秦映桐缓缓将衣衫整理妥当。
“方才他惺惺作态,看着倒像是个君子做派,不知私下是否这般,若不是,陆璋会不会特别失望?”
秦映桐是看不得项融这般痴傻又怪诞,顺手扔了个苹果砸他:“项七,陆璋对秦晏比当你对你还好上几分,是你自个儿惹了他生气。秦晏这人还有用处,可别设计到他头上。”
项融见他要护着秦睦,笑道:“你怎么那么护住那小犊子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眼眉挑动。
“若是你长点心也就知道陆璋为什么那么紧张那孩子,少孤、被长辈打压的人可不单单只有他。”秦映桐开门让小厮去拿秦睦落下的披风。
项融转念一想:“难不成陆璋是借他思我?”
秦映桐被他逗笑了:“你就这么想吧。”他可不能整日困在这处与项融这个一等闲人聊天唠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