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舒心的音乐,不轻不重的背景人声,晕黄偏暗的灯光,照着那段不悠远也不漫长的青春年少。
林颖声音轻轻柔柔的,带她走进回忆的那段漩涡。
记得有句话过,每一个勇敢的人,都值得被世界温柔以待。
今天需要再加一句,因为很幸运,年少有你,带着我勇敢。
她是个不富有人家的孩子,母亲是个农民,以天为盖,靠天吃饭。父亲是个泥水匠,替别人刷刷墙,盖盖房子,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房子也是自己造的,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亦然。故买砖头水泥的钱,也都是跟亲戚拼拼凑凑借款的。
生了孩子,必须有个家。
林颖读的是前面村子里的一个,那个村叫西华村,所以那个就叫西华。她时候吃得是食堂蒸饭——自己买一个饭盒,铁的那种,上下层,下面备洗好的米,上面看自家的条件,好的话打个蛋烧个虾,差的话像林颖这种,里面多半是咸菜。
肉星子也是老干妈里面捞一些。
带着这种饭盒,早上就带到校去的大锅炉里面煮,中午就吃饭盒里的西。
所以会有攀比,孩子总是往别人饭盒里瞅,然后分出三六九等。
林颖没有看别人家的饭盒,就已经自卑地把头埋下来,默默地扒着两口饭。
旁边再不济也总是有一个蛋,或者肉酱,或者一些鸡肉的,肉香飘出来,林颖咽了咽口水。
但班级里最让人羡慕的是一个就已经高高长条的女孩子。她的妈妈总是中午亲自送大米面过来,里面配料有香菇,鲜虾,千张,肉丝,青菜……
林颖有时候明明被饭给塞撑了,但闻着她这热气腾腾、无孔不入的面,还是掀起了来自血液的饥饿。
这种饥饿不仅仅是**的羡慕,更是神经上的渴望。
她知道这是奢望,自家没有这么好的条件,羡慕让她头一寸寸地低下去。
但乡村透着分野蛮,这着大人一样脏话的,自卑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她向来的懦弱,软弱性子,让校里的孩跟饿狼碰到了一只好玩的羊羔。
刚开始跟他们擦肩而过,林颖只是闪躲地躲着这帮长得就一副流里流气样的生,厚厚的流海打下来,遮在了一脸青春痘加粉刺的脸上。
后来他们就故意堵她的路,看着她无奈地绕道而行,听她声地“你们在这样,我就告老师了!”
林颖总是用这个老师这个她心目中的权威来警告他们,第一次告他们还是有些犯怵,骂了句脏话就走了,后来发现这是个闷雷雷声,雨点也的怂包,他们邪笑声都肆无忌惮起来。
乡村比较天然,他们刚开始捉一些蚯蚓,课间时成群结队地跑到她的班级去吓她,把她吓得眼泪汪汪,胡乱地大叫“老师,妈妈,爸爸”,可是没有一个来到她身边。她抽噎不止,抽噎了又被吓得大哭,大哭哭累了又止不住抽噎,这样一直到上课,旁边有的孩子觉得这样不好,但更多的是兴奋。
懵懂不知善恶,主犯又不是他们,凑凑热闹又何妨!
但她为何不告诉老师呢?
苏画姝也这么问:“你为什么不告诉班主任?这帮烂人,要我在肯定把他们的脑袋都给拧下来。”
林颖暖暖地笑了:“嗯,到时候坐牢你就是我主使的!”
苏画姝哈哈大笑:“那我肯定不把他们打死,要半残不活的那种!”
林颖笑意深深。
至于为何不告诉班主任,因为班主任对生总是一副很严格的样子,下课了也就走,她这时候求了一次救,下回他们就会变加厉地欺负她。
他们就是一群咬人耗子,在猫不在的时候,就喜欢欺负他们眼里的“蟑螂”。
弱者,往往喜欢欺负更弱者。
“那为什么不告诉你们的爸爸妈妈?他们肯定会心疼你的呀!”苏画姝关心地问道。
为何不告诉?
家里父亲回来已经是累极了,母亲也是疲力竭的样子,她如果一天耽误他们,就没有一天的收入。
他们没有很多钱,但工作能换来钱。他们疲力竭得甘愿。
更何况,这对她来是种羞耻。她无法出因为我们家太穷了,因为你们挣不来钱,因为你们没有给我吃好吃的,害得我在校被欺负,但每次她在家里总是吃隔夜的肉汤——一份红烧肉总是皮的那种,每次都是两天吃打底。她每在这时,想把心里那些话歇斯底里地吼出来。
但看到母亲眼里的黑眼圈,她就什么都没吭一声。
更何况,家长来了又如何,他们是义务教育,校不能退,欺凌没准换来变加厉,救薪不救火。
杯水车薪,还是因为太穷。
她没有吭声,但总是在家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她知道他们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也恨自己肩膀不能出去挑大梁,她长大了肯定不会被欺负,因为长大后就会变得有钱。
但是,长大后,为什么会有钱呢?
爸爸妈妈老是读好书就有了,念念叨叨他们就是初中历,只能当个卖体力活的人。
她得好好读书才有出息,可她一点也不喜欢校啊!
所以她的成绩一直都是班级中等,不低也不高,不懂上的意义。
长久以往,自卑,懦弱,畏惧,深入骨髓。
初中了,分到了县里的中。她来以为能够摆脱噩梦,这么战战兢兢地活过了,她觉得她的人生会不一样。
但有一种噩梦,叫做九年制义务教育。
还有一种噩梦,叫做划片生。
当报完道那天,看到隔壁班又熟悉又憎恶又畏惧的面孔的时候,林颖的恐症第一次爆发得彻底。
她回去之后就哆嗦在被子里,也不话,妈妈晚上回来了,她就跟她妈妈只一句话:“妈妈,我不想上了!”
还有呜咽呜咽长久流泪习惯的哭腔,彷徨悲怆了好久好久。
哭久了,就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是流泪,眼泪两道,像极了两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