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弊权衡一番,沈渊决意听从姬万里所安排,只是目下他坐立难安,只恨自己武功尽失,否则他必要去亲自寻禾南絮等人。
众人被请到客堂稍坐,僧人奉了茶与众人吃了,又备了斋饭便各自休息去了。
期间,沈渊心中沉重,潦草吃了几口便出来散心,心里头惦着的人太多,更是忽略了身边景色。不知怎的,行至一处阁楼前。
抬头一瞧,原是江湖盛名的少林寺藏经阁,据闻这里头所藏除了佛家经典,还有少林从不轻易外传的武功秘籍。
这藏经阁外人进不得,随意瞧了瞧也就罢了,正要离去,突然听得“吱呀”一声,从门里头走出一个小沙弥来,低头苦思,走得也快,没瞧见人正与沈渊撞了个正脸。
见得藏经阁外的俗家人,小沙弥竟是慌乱起来,结结巴巴问了声好,便要离去。沈渊好奇,以为这小沙弥如此慌张,定是做了甚么见不得人的事,于是伸手便要拉住他,怎料到他伸手才要搭肩头,却见那小沙弥脚下步法灵动,“噌”一下便闪了开。
如此身法,可算一等的高手,沈渊见他模样甚至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心中不禁生疑:“若非此人身份可疑,便是少林派确有过人之处,令人敬畏。”
不过见这沙弥方才神色慌张明显心虚,这里头定然里另有文章。于是大声叫道:“你站住!”
沈渊虽然武功尽失,但眼力还在,那小沙弥听了沈渊背后唤他,微微侧头扫了眼,脚下更是不停。
这小沙弥的身法路数细细分辨之下,那感觉竟不似是少林派的路数。知道有异,沈渊拔腿便追,正要来喊人,那沙弥回头瞧见,登时又停了下来,抬手便道:“莫喊!”
一听这声音,竟是女子,而且熟悉的紧,沈渊怔然相视,开口问道:“你为何在此!难怪方才苏师姐你自我身边过去时,竟隐约嗅到一丝香气,我还寻思是那供奉的檀香。”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天罗帮的副帮主苏婉儿。
论起易容之术,天罗帮帮主魏墨号称千面郎君,自然无人能及,而苏婉儿亦是得了妙常道长的真传,教人难分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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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儿左右看了无人,伸手拉起沈渊,去了一处隐蔽角落,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用多问,便是今日你撞不见我,我也会寻机找你。”
沈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那日一别,魏墨竟没有为难你?”
苏婉儿闻言轻笑,这一副和尚的皮囊突然显露出一丝媚意来,着实让沈渊打了一个冷颤,暗道:“苏婉儿果然是红颜祸水,即便是眼下这般样子,眉眼之间也足以勾人心魄,辛亏我知其人,否则旁人看了定会以为这和尚是个妖僧罢!”
接着便听苏婉儿道:“按常理说,我与你报信便等同于背叛,这帮规里清楚写着,叛帮者受人彘之刑,但回去之后,魏墨却对此事只字未提,倒是让我心里没底。就好似甚么事情也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渊道:“或许是舍不得你这美貌?”
听罢此言,苏婉儿冷笑一声,却道:“莫要看我随他左右,少有人知,魏墨此人根本就不近女色。”
“啊?”
沈渊颇感意外,直道不敢相信。
接着又听苏婉儿道:“虽说是免了人彘之苦,但少不了是因为我还有些用处罢了。”
“魏墨让你来的少林?”
苏婉儿点一点头道:“不错,是他让我来偷一本少林派的身法秘籍,《大挪移身法》。不过......”
沈渊有些疑惑,问道:“不过甚么?”
“其实这不过是托辞罢了,若是我事情败露,就让我照此说。”苏婉儿言语中另有深意,“我也不需瞒你,来此的目的,是让我将功补过,杀一个人。”
沈渊心头一紧,问道:“杀谁?”
苏婉儿见他紧张模样,笑着道:“自然是少林寺的人啊,莫不是以为要杀你么?”
沈渊摇头道:“我这一条命,还值得天罗帮大动干戈,让你这堂堂副帮主亲手来杀么?”
苏婉儿道:“你倒是识趣,让我来杀的人,是海生大师。”
“菩提院首座,海生大师?”沈渊有些难以置信。沈渊早有耳闻,少林海生大师乃是得道高僧,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此时听得魏墨居然让苏婉儿来杀海生大师,自然是觉得不可思议,苏婉儿武功虽然不弱,但若想在这少林之中不声不响的取人性命,而且还是海觉方丈的师兄,简直是天方夜谭。
沈渊笑道:“你猜我是信不信?”
苏婉儿知其打趣,顺着话反问道:“那你猜我杀还是不杀?”
沈渊何等聪明,瞬间便明白苏婉儿自然不会真的冒险动手,苏婉儿亦非少智痴傻的人,又岂会当真听他魏墨的话。
不过沈渊好奇,又问道:“那你方才从藏经阁里出来是......”
苏婉儿目光里调皮狡黠,道:“向来都是只闻这藏经阁的大名,却从未亲自来过,自然是心中好奇?”
“那你下一步要如何做?”
沈渊不再打趣追问,说到正事,“你不杀海生,魏墨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不能交代,便不交代了,”苏婉儿转身背过手,道,“我也想通了,不回去了。我也不需瞒你,钟不负的伤势我挂念的紧,既然你要随姬阁主他们去蓬莱剑阁等候消息,那我也同你一路便是。”
这话自苏婉儿口中而出,沈渊一点也不觉稀奇,她屈身魏墨麾下,自有她的缘故,即便苏婉儿不说,沈渊也从妙常道长那里猜出个一二,大约是要查一查她师兄们的死因,总归是与魏墨或是天罗帮有些关联。
然而对钟不负,更是从无二心,情根深种。
斯人已逝,苏婉儿想得明白,相比之下还是活着的人更值得去相守相依。
沈渊点一点头,自然是心中替兄长欢喜。
苏婉儿道:“你且去休息,待我明日恢复了本身,自会与你相见。”
沈渊目送走了苏婉儿,瞧着天色,心下挂念的人实在不少,除了禾南絮和钟不负,辛庄主,左明丘一行人、华山七宿、赵汗青赵大哥和虎啸堂众位兄弟,以及眼下还在睡着的罗五方和公孙夫人。
这一众英雄皆是与他有恩情的,念及此节,沈渊心中感动不已,同时也倍感宽慰,自山里出来踏进这江湖,竟是结识了这么些好友,自己是万万想不到的,目下只盼着诸人平安,也叹自己如今更是废人一个。
叹了一声,不知不觉也回了安排的别院住处。
“小师弟,你去了何哪里?”
沈渊闻声抬头一瞧,只见姬万里笑眯眯的正在院中等着自己。
沈洋讪讪一笑,挠了挠头道:“总是有些别扭,一下子和前辈成了师兄弟,怕是要折了晚辈的寿。”
姬万里摆一摆手,宽慰道:“哪里的话,我不瞒你,我出剑阁,其实是师父的令!”
“前辈说笑了!”
沈渊顺口才道,忽然一怔,险些惊呼出来,这声还没出,便被姬万里捂住了嘴。
“嘘!”
姬万里左右瞧了瞧,“莫要声张,若是在此叫旁人得知,岂不是又要掀起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