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听闻夜阑王庭向来看中礼仪,如今看来,传闻似乎有误。”顾清若站起身。
诺敏郡主立刻紧张地皱起眉来:“将军这是的哪里话,我夜阑自然是最讲礼仪之国。”
“恕我冒昧,从才跟郡主的言谈举止里,还真没看出来。”
“你……”诺敏郡主自知失言,随即拱手道:“才唐突了,还请将军见谅。”
这还挺能屈能伸,顾清若暗道。
“听闻将军两位妹妹都已经订了亲,不知道将军可有婚配?”
顾清若太阳穴一阵跳动,这诺敏郡主真是会聊天,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才多少功夫,都踩了她多少个雷了。若是换了旁人,早就被她拒之千里了。
罢了,顾清若安慰自己,远来是客,就当她是不懂规矩吧。
“自然没有。”顾禾茹快言快语,捂嘴笑道:“二姐姐如此出色,放眼望去,哪有男儿能配得上她?”
顾清若在心中冷笑一声,若是顾清莀的这话,她还会觉得暖心,换了顾禾茹……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出来,真不知安的什么心。
“那真是可惜了。”诺敏郡主叹了一声。
之前她曾听闻过贵妃娘娘的盛名,只可惜入宫宴会之时,贵妃娘娘身体抱恙,一直不曾得见。机缘巧合倒是结识了贵妃的妹妹,只是又是个旁系,并非嫡出正房,当真可惜。
不过镇国公府一门,在当朝可真是耀眼啊。一位宠冠后宫的贵妃,一位军功赫赫的将军,也就是顾禾茹命好生在了这样的人家,不然就她这品行德才,还不知道要嫁到哪里去。
“再郡主既与四妹妹相熟,难道闲谈的时候,四妹妹不曾告诉你么?”顾清若问道。
顾禾茹也就起此事的时候觉得扬眉吐气,恨不得天下的人都知晓才好:“我自然是提过的,只是郡主不信,还非要当面问问才罢休。”顾清若比她年长,又是长在边关,还没见过就听她跟着镇国公出征伤了面容。
要女儿家的容貌那可是顶顶重要的事情,若不是因为此事会影响到顾清若的姻缘,老夫人估摸着也不会答应她走镇国公的路子。
“郡主的是。”顾禾茹随声附和道。
诺敏郡主感叹里带着三分笑:“早就听闻贵妃娘娘艳冠天下,令妹也是无双风华,真想知道若是将军梳妆起来,该是何等倾城的模样?”
“那只怕是要让郡主失望了。”顾清若指了指面上的银面具,道:“早年征战伤了面容,不堪入目,这才以面具示人。”
“这天下有的是好大夫,将军没有请人医治?”
“性命仍在,容貌又有什么可在意的。”顾清若笑了笑:“何况就算是没有受伤,也是貌比无盐,没什么可看的。”
结果在胭脂铺里,郡主跟顾禾茹亲亲热热地挑胭脂,若是不知情的人看着还以为这两位是亲姊妹呢。
“将军不挑些么?”诺敏郡主转头看到顾清若远远地坐着喝茶,便问了一声。
“你们挑吧,我不懂这些,平常也用不上。”
“将军此话不妥。”诺敏郡主走了过来,道:“虽然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实是令人钦佩,但脂粉与其又不冲突。”
“古有花木兰,为父披甲上战场,回家照样对镜贴花黄,却也不曾损她半点风华不是?”
“早闻郡主才名,却不知郡主竟与四妹妹相熟。”
“机缘巧合而已。”诺敏郡主一口流利的皓国官话,若是不看她一身异族装扮,她是皓国子民都无人怀疑。
“今日遇到也是缘分。”顾禾茹接过话来,笑道:“我跟二姐姐正约了去铺子逛逛,郡主若有闲,不如一同去吧?”
“那真是太好了。”诺敏郡主一口答应下来,又道:“将军不介意吧?”
“荣幸之至。”
眼前诺敏郡主和顾禾茹聊得正开心,顾清若觉得这个场面有些神奇,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搭上的?
“二姐姐,这边。”顾禾茹朝顾清若招招手,笑道。
好吧。
“这位是顾将军吧,久闻大名,今日可算是能够见上一面了。”诺敏郡主拱手道。
顾清若给了顾禾茹一个疑惑的眼神:“这位是……?”
“二姐姐,这是夜阑国的诺敏郡主。”
“原来是郡主,失礼了。”顾清若回礼道:“前些日子听闻夜阑使臣已经返京,不知郡主怎么还留在京中?”
“京都繁华,既来了,不好好看看,岂不是辜负了?”
要是没有上次的会面,顾清若还真以为淮阳侯世子什么都不知道呢。
“世子慎言。”
顾清若走近淮阳侯世子,低声道:“劳烦给二公子带个话,就蘅儿那边,多谢他的照拂,我承他的情。”
“将军客气。”淮阳侯世子让开路,道:“将军有事便走吧,我就不耽误你的功夫了。”
璧青跟在后面出来,手里捧着才顾清若挑的书。
还没等璧青回话,就止住了话。
“她们认识?”顾清若转头给璧青递了个眼神。
璧青愣住了,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啊!
“原来是世子。”顾禾茹蹲身福了福:“我倒不记得何时与世子曾有会面?”
“女儿节顾四姑娘一展风华,令人印象深刻。”
女儿节……
顾禾茹脸上的笑容一僵,女儿节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记得!
她只能胡乱应付地点点头,朝顾清若道:“二姐姐若没事了我们便快走吧,后面还有别的行程呢。”完自己便先走了,像是有什么追着死的。
淮阳侯世子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转头看向顾清若:“对了,还未恭喜府上与庆王喜结连理。”
“二姐姐。”顾禾茹从门外徐徐而入,眉目温柔:“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呀?”
顾清若被这一声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稳了稳,才道:“随手买了些书,劳四妹妹久等了。”
“无妨。”顾禾茹盈盈浅笑,端的是温婉动人,着就将目光投向了淮阳侯世子:“这位是……”
“在下程玳,见过四姑娘。”淮阳侯世子拱手道。
“程玳?”顾禾茹一脸迷惑,怎么好像没听过?
顾清若只能解释了一下:“这位是淮阳侯世子。”
“那就一起要了。”淮阳侯世子不知从门外进来走进来,道。
“世子。”顾清若拱手。
“将军。”淮阳侯世子同样行礼,道:“一点心意,想必将军不会拒绝吧。”
“那就多谢世子了。”顾清若没有再过多客气,收下了淮阳侯世子的礼。
顾清若又指了指璧青怀里抱着的书:“那这些……”
“都算在我账上。”淮阳侯世子从善如流。
很好。
顾清若满意地点点头,是个明白人。
记得顾景蘅过他有一卷书缺了一册,寻了很久都未得,正巧今日出门,不知能不能有缘找到。
外面瞧着书斋不大,进来一看却是不。顾清若随意转了转,倒是发现了不少瞧起来挺有意思的书卷。
若不是今日没有空闲,还真想好好挑一挑。
“伙计,你们店里可有《漱玉集》第三册?”
“姑娘稍等,容在下查查书目。”一个面容清秀仿佛书生打扮的人回话道。
“那要多长时间?”
“很快。”那人手下飞快翻着书目,一边念叨着书名,不一会儿就笑道:“找到了,店里确实有《漱玉集》。”
“我要了。”顾清若毫不犹豫。
此时伙计反而露出为难的神色来:“可是姑娘,我们店里的书卷若非孤,皆不单独拆开出售,您看……”
见顾清若出了布坊的门,候在马车旁的嬷嬷她行了个礼,道:“姑娘想必是有些饿着了,容姑娘歇一歇,还劳烦将军稍等片刻。”
“无妨。”顾清若随意摆了摆手。
正巧布坊旁有一家书斋,想来顾禾茹应该也不会很快出来,顾清若便转身拐到了书斋里。
开国圣祖好读书,所以传下来了读书的风气,处处都有大书斋存在。
镇国公府虽然是以征战沙场赫赫军功立身,但从来没有松懈过对儿孙的字传习。顾清若时候功课做不好挨的板子,也没比武少到哪里去。
难怪能把铺子开着这条路上呢,这掌柜的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若是才在顾禾茹面前掌柜的漏了一句能送到府上的话,怕是今儿顾禾茹的脸面就挂不住了。想必掌柜的也看出来了,到底谁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顾清若思量到此处真是想深深叹口气,当年祖母到底是怎么挑的人啊,怎么就选上二叔这么个糊里糊涂的出来,养出来的姑娘也是如此迟钝天真,被人买了还要倒过来给人家数钱。
“姑娘出来得急,没带多少银两。掌柜的不如先包上一匹,奴婢带回去给姑娘做身衣裳,若是合适再多挑几样也不迟。”嬷嬷恭恭敬敬一番话,有理有据,叫人挑不出个错来。
掌柜的应下,立刻请顾禾茹挑选花色,将顾禾茹选中的那匹包好送到马车上。
顾禾茹虽然不算特别满意,但好歹嬷嬷没有在外人面前拂了她的面子,就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既然没得挑了,顾禾茹也懒得再看,便先出门上了马车歇着。毕竟早饭没用,还饿着呢。
顾清若等顾禾茹出了门,才起身走到才顾禾茹看不上的那些布料摆放的地,点了几匹,道:“这几匹所有的花色我都要了,多少银两跟我的随从算。可惜了,我今日出门骑马,不太便带回去,改日我再派人来拿。”
“大人不必担心,我会叫人送到贵府的。”掌柜的笑眯眯地答道,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向日葵。
顾清若便跟着问了一句:“你们是每户都能送?”
“贵客自然都是能送的。”
顾清若笑了笑,道:“好,我知道了,多谢。”
“璧青,跟掌柜的算账。”
掌柜的话的严重,倒叫顾禾茹一时间拿不准了主意。
要这布匹确实比府里那些好得多,粗粗一看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看过它再瞧别的,却忽然觉得别的都没法再看进眼里了。
“姑娘意下如何?”掌柜的又问。
顾清若默不作声,淡定喝了口茶,同时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嬷嬷几不可闻地冲顾禾茹摇了摇头。
她顿时明白了,感情庆王府过来的这位嬷嬷不仅是负责教规矩的,更是来掌管顾禾茹的财政大权的。
不知道钱财都在别人手里捏着,依照顾禾茹的脾气,能忍多久呢?
“开什么玩笑?!”顾禾茹忍不住站了起来:“就这些西,你跟我一千八百两?”
一千八百两是什么概念,哪怕顾禾茹从到大的月例银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个数。镇国公府上下的开支,除非逢年过节,不然也甚少会有这个数目。
而掌柜的一开口,就是一千八百两银子。就算是顾禾茹如今花得起这个钱,也不能用在这上面。这仅仅是几匹布而已……
“姑娘,您这话就不对了。瞧您也应该是识货的人,这料子放在京中也是称得上的好西,老儿我要是诓骗您,多赚了您昧良心的钱,就让我这店立马关门如何?”
话间掌柜的就回来了,叫人抬了个四四的箱子进来。这次掌柜的也不让伙计上阵,自己亲手捧了布料放到架子上,道:“姑娘请看,这是刚刚从江南运回来的,都是堪称贡品的手艺,数目不多,只有这么几匹。”
顾清若一看就发现了,掌柜的的都是实诚话,确实跟宫里用的一种布极其相似,几乎可以称得上以假乱真了,若是一知半解的人怕是看不出来。
顾禾茹仔细瞧了,果然也是极满意的,摩挲着布料问道:“这个是怎么卖的?”
“三百两银子。”
“这些要三百两银子?”顾禾茹怀疑自己听错了。
“姑娘当真会笑,三百两一匹,您若都要了,我给您折个吉利数,一千八百两如何?”
“二姐姐,你怎么都不话?”顾禾茹自己了半晌,发现顾清若也不给她个回应,就她自己唱独角戏。
“四妹妹这不是正挑着么,我又不懂这些,怕坏了妹妹的兴致。”
“二姐姐这是的哪里话。从北境回京的时候带回来的可都是京里没有的好西,要二姐姐都不识货,那我看天下识货的人也不多了。”
顾禾茹清楚地记得有一年顾清若回京之时,独独有一匹布与众不同。名唤云影,是闽江一带独有的针织绣法,穿在身上轻巧若云,花纹如影一般若隐若现曼妙绝伦,而这种手艺难又难,会的人极少,故而极其难得,几乎是有价无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