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稚气却又桀骜十足的吼声响起,宛如平地里起了一道惊雷,震惊了整个客栈。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投了过来,当见到那张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庞,众人惊愕,可惊愕后却是满脸嘲弄和讥讽。
或许,在他们看来,徐良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一点轻重缓急都不知道,如今这一片肃杀气氛下,还敢大胆狂言,简直是找死。
况且在场之人,大多都是干刀子上舔血的要命活计,手里沾满了鲜血,身手不凡,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的毛头小子能比得上?
红袍女子脸色一片苍白,抿紧了两片纤薄的嘴唇,在一众豺狼虎豹般肆无忌惮的目光注视下,娇躯已是微微颤抖。
张天奕张开了眼,见到这一幕,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屏气凝神,若无其事般的继续吐纳呼吸。
徐良对着红袍女子笑了笑,抓起桌上的杯中,然后欣然起身,平静地看着楼下的店小二,笑道:“愣什么呀,没有听清楚吗?上酒啊,怎么,客栈没酒?”
说罢,徐良手掌轻轻先前一推,杯子瞬间横移而出,飞向了店小二。
瘦弱矮小的小二还没反应过来,手里便是多出了一个杯子,力道不轻不重,就像是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见到手里的茶杯,店小二身体一哆嗦,差点没吓死过去,乖乖,这小哥是怎么回事,成心找死不成,可也别拉上我呀!
店小二一脸哭丧状,在众多凶狠的目光注视之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眼睛瞬间通红一片,快要哭了。
一楼,那腰佩绣春刀、一袭红衣似血的中年男子,眼神淡漠,仿佛行走人世间修罗,没有半点情感,他抬头看了一眼徐良,手中的绣春刀陡然一动,刺眼的银光闪过,一缕无可匹敌的刀气飞射而出,细如发丝,却无坚不摧,可以割断一切。
那一缕刀气太过细小,常人的肉眼甚至无法捕捉到,但依稀可以见到半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
徐良眼眸一凝,收敛起玩味的笑意,体内气血滚滚,仿佛有暗雷涌动,他探手一抓,恐怖的劲道骤然爆发,四周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变得无比沉重粘稠,那一缕势不可挡的刀气也变得无比迟缓,变得清晰可见。
不过这种状态也仅仅能维持一瞬间,下一瞬,那一缕刀气便宛如拉满弦的箭矢,再次迸射而来,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分。
但只需要有一瞬就够了,在看清了刀气的轨迹后,刀气再次射来的时候,徐良仅仅将头向左歪了歪,便是轻而易举的躲掉了那一缕刀气。
躲过了那一缕刀气,徐良微笑道:“讨杯酒喝而已,没必要下杀手吧!”
刚刚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很多身手较差的人并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依旧在交头接耳,出言讽刺。
有些大汉还起哄道:“小屁孩,断奶了没,就学人喝酒。”
顿时引起一片哄笑。
但在一些的高手眼里,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则是异常恐怖,仅凭自身气机,就能定住一缕飞射而来的刀气,这是有多大的自信还有实力!
要是一般人,敢这么做?
他们不敢想象,皆是沉默下来,哪里还有半点看笑话的吃瓜劲头,眼中满是凝重与忌惮。
中年男人神色微微变幻,停下了脚步,深深看了一眼徐良,过了一会,徐徐吐出一口气,平淡道:“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阻拦,一律杀!“
最后一个“杀”字从中年男子嘴里吐出时,仿佛是一道春雷绽开,一道无形的气浪扩散开来,整个客栈都是轻轻一颤。
徐良面无表情,眼神清澈,大概是没有见到预料之中的绝望与恐惧,附近的议论声都是小了许多,目光幽幽,都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而在这时,二楼对面坐着的白衣男子大笑一声,一拍桌面,一坛酒被震飞上来,他随手一推,酒坛子朝着徐良快速飞来,在半空中竟然一滴酒没有洒出。
“哈哈哈,这位小兄弟,在下有一坛酒,还望不要嫌弃,尽管喝!”白衣男子朗声笑道,豪气冲天。
徐良淡淡一笑,单手直接抓去,酒坛稳稳落在他的手里,同样没有洒出一滴酒。
他手举酒坛仰头豪饮,酒顺着他的喉咙直接灌入腹中,寡淡似水,却又一股清冽的甘甜感,在沙漠中积攒的热气一下子烟消云散,无比舒畅。
喝完了小半坛,徐良抹了抹嘴,微微一笑,心中已是有些猜测
,旋即将手里的酒坛扬起,笑着点了点头道:“酒不错。”
见到二人这般惬意交谈,将客栈内其他人视若无睹,大多数人皆是噤若寒蝉,低头喝起闷酒,生怕卷入这场即将发生的可怕风暴之中。
这时,一名身穿银白色飞鱼服的男子终于是按耐不住性子,站起身来,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徐良怒吼道:“小子,我们千户和你说话呢!”
霎时间,其他几名锦衣卫抽出了绣春刀,面如修罗,杀气滚滚,目光死死盯着徐良,仿佛只要中年男子一下令,就要马上冲上去将那少年砍成碎块。
而面对着那如狼般的注视,徐良神色依旧淡然,轻抿了一口酒水,毫无波澜。
白衣男子笑容更甚,眼神中似有异芒闪烁,提起桌上的桃花木剑,洒然一笑道:“好酒得配好肉,且让在下为小兄弟割来一颗好头颅下酒!”
话音未落,白衣男子一跃而下,身形如窜出丛林的猎豹,奔至那出言呵斥徐良的锦衣卫身前,那柄看似粗糙钝拙的桃木剑却是锋芒毕露,木剑夹带着汹涌的气机如瀑布般垂泻向那名锦衣卫奔去。
这一剑,虽说没有半点灵力波动,但却隐约有一种可怕的气势爆发,仿佛是精神与气血的交融,这种玄而又玄的气机,如绵绵大江般奔涌不息,又如暗雷般滚滚涌动,在一刹那间,竟让人有种错觉,一剑斩去,连鬼神仙佛都不可匹敌!
张天奕似有所感,猛地睁开眼,望向了那一剑引发的恐怖气机,眼眸中掠过一抹浓浓的震撼,过了许久,这位龙虎山首徒也是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道:“若此人还在世,凭这一剑,足可踏入超凡!”
听见张天奕的话语,徐良沉默,脸色凝重,目光中泛起一丝敬佩,但更多的是遗憾,亦是表示认同。
虽说地球上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半点灵气,甚至可以说是末法时代,仙人佛陀不显,但总有些惊才艳艳的妖孽,凭借一拳一剑,足可弑神杀佛。
这一剑下,一颗头颅当即高高飞起,落在了白衣男子手上,那名银白色锦衣卫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眼珠瞪得滚圆,脸上表情凝固,狰狞而惊恐,活像一只厉鬼。
而那位银白色锦衣卫口中的千户,却是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意外白衣男子爆发出来的强悍实力,不过那双漠视一切生命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浓郁的杀意,腰间的绣春刀蠢蠢欲动。
锦衣卫千户皱了皱眉道:“陈榆生,虽说你剑法通神,又得到了平南王的青睐,成为王府客卿,但有些事,还是不要乱掺和到好,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白衣男子状若癫狂,脸上泛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冷声道:“这狗屁世道,朝堂奸臣当道,谗佞专权,忠君报国反倒是被株连九族,可笑,可笑之极……”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管这件事了?”锦衣卫千户脸庞宛如冰川,语气森森,没有半点情感。
“杨尚书乃我至交,如今为了那可笑的昏君,落得九族尽诛的下场,只剩下这么一对孤母寡女,若是陈某还保不住她们,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杨尚书!”白衣男子神色悲戚,话语间却是铿锵有力,却又一股破釜沉舟的决心。
锦衣卫千户冷冷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不识好歹,本千户自然成人之美,让你和那对母女一起葬身在这沙漠之中。”
“对了,”锦衣卫千户语气一转,嘴角掀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揶揄道:“听说,你手中有一柄绝世好剑,乃独孤剑冢所得,蕴养了独孤剑圣的剑意,就是这把桃花木剑吧,现如今没有镇南王为你撑腰,这江湖中想要你这把桃花木剑的人,可多着呢!”
说着,千户缓缓扫视了客栈四周一圈,只见有数道隐晦的目光当即闪躲开来,嘴角弧度愈发冰冷。
白衣男子没有半点惊恐之色,反而脸色更冷了几分,提起桃花木剑,剑尖直指那位锦衣卫千户,冷森森地盯着对方说道:“我知道,你找了不少江湖好手来拦我,还有漠北三百骑正在赶来,但又能怎么样,我死不死不知道,但你今天必死!“
锦衣卫千户看到白衣男子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心脏陡然一颤,当即歇斯底里地暴喝起来:“尔等还在等什么,动手,先杀了陈榆生!”
“咻!”不等他说完,白衣男子手一挥,桃花木剑之上绽放出一道剑芒,身形一闪,背后竟是拖出一个模糊的残影,可以想象他的速度达到了多么恐怖的地步。
在一道道震动的目光注视之下,那一道剑芒,携带着惊人的锋芒,直指锦衣卫千户眉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