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的一天,虽然气温低,可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是让人感到暖意。
灵岩山为**群山中最壮丽秀美的一座,而灵岩寺则依山而建,山腰还有**书院。漫山的杨树、栗树、沙松、山槐铺就一片青山绿水好风景。风景之中,一座八角亭点缀其间。
亭间有三人,两坐一站,坐着的两位是三清和尚和沈大儒,而站着的那位,自然是之修。
“你这和尚好没羞,落子无悔,落子无悔,你你悔几次了?”
三清摸摸油光呈亮的脑袋,嘴里不停嘟囔:“我悔啊,悔不当初,悔不应该,大意失金粥!”
沈大儒“噗”地笑出声来:“你这和尚又胡,你多久吃起粥来?”
和尚一听这话不干了,眼一瞪:“怎嘛,只许你吃肉,不许我喝粥?呃,不对,只许你喝粥,不许我吃肉?”
连一旁的之修都忍不住笑了:“大师,还是不对啊”。
沈大儒摇摇头,假意叹口气:“三清啊,你是不知道,那姑娘机灵古怪,充满奇思妙想,手艺又好,那泡芙啊……”
“诶诶诶,打住啊,你这老家伙,又来馋我,心眼最坏!”
沈大儒笑而不语。
“诶我,你真是老糊涂了?被丫头一碗粥就得了墨宝,你沈孝茹何时那么好话了?”
……
和煦的阳光同样照进了四合房的天井,邬阑正赤脚站在白砂石上,手里拿着竹耙,细细耙过砂石,留下一道道弯弯的波浪。
“我姑娘,这都第三天了,门口还有那么多书生,是想吃什么金粥,撵都撵不走”,嬷嬷急匆匆的走进来道。
“不是了店尚未营业吗?”
“了啊,可他们不听啊,什么不能再大意失金粥了”。
邬阑呵呵一笑:“这些书生还真会,大意失金粥?呵呵,倒是贴切。这样吧,你把席婶叫进来,我有话吩咐”。
一刻钟之后,席婶站在抚莱阁门外,看着一群书生模样的人,微微一福道:“各位书生,妇乃抚莱阁的管家,姓席名诗,今儿受当家委托特来告诉大家,店虽未开张,但从明儿起,将试营业致开张之日,所以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那明日可有金粥?”一位书生问道。
“呃,金粥嘛,因熬制时间长,制作起来麻烦,所以会每日限量供应,还请各位耐心等待。”
“难不成是金子熬的粥?还要限量?”其中一位瘦高书生略有些不满。
“瀚,你这就不懂了,那是沈大儒亲自品尝过的粥,就算它是一碗普通的白米粥,也是金粥。你瞧这匾额,大儒亲自题写的《抚莱阁》三字,就算没有粥,也要来此顶礼膜拜一番”。
“钱兄所言极是,即便没有粥,我等也要天天来此膜拜,这样明年秋闱就有希望了”。
“抚莱阁?是取其抚玉镜之纤尘兮,光皎皎而虚明之意吗?”
“郝大强,那可不是这么解释的”,瘦高书生嗤笑。
“切,我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郝大强头一扭,懒得理他。
“你们不知道,这家做的那什么奶油蛋糕可好吃了,少爷我吃遍江宁无敌手,还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点心”。
“门都没开,你是哪里吃到的?”
郝大强得意道:“哼哼,从我弟那里抢来的,这家伙连吃三天试吃宴,也不叫上我,真是可气!”
“切,这事你也好意思拿来”。
……
席婶回道内院,把刚才的事跟邬阑面前一,她哈哈笑个不停。
“这帮书生袋子,还真是有趣的紧,天天来顶礼膜拜?岂不是把沈大儒当锦鲤了?要不要在门口放两个香炉?”
“放香炉做什么?”,嬷嬷进来恰巧听见这句。
“当然是让人便膜拜啊”,邬阑笑道:“嬷嬷可是有事?”
“那位郝爷下了帖子请姑娘到”露兄”一叙,是什么都安排好了,请姑娘去看看”。
“正好,我也要找他事”。
……
要在一个地能同时看到人雅士及贩夫走卒者,非茶馆莫属。人雅士上茶馆,通常要一雅间,再燃上好香,备器、择水、取火、侯汤、投茶、冲泡、酾茶、品茶一气呵成。再则,雅士喝茶更讲究环境与人,所谓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也。
此刻邬阑就坐在这样一间雅室里,雅室有两扇窗,正对楼下的戏台子。戏台子上正有一书艺人讲着单口:“话在洪武年间,扬州一陈姓书生到南京游玩,误入宫廷禁地,结果要被抓去游街。陈姓书生连忙跪地求饶:“哎呀,公公,请放了人吧,人我自当感恩戴德。早晚为您焚香祷告,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公公一听冷笑一声:“放你?不难,公公我今儿生了闷气,你子如果能一个字把咱家逗笑,我就放了你!”
“屁!”
“啊?你敢骂我!”公公闻言勃然大怒。
“不不不,的就像个屁,放也由公公,不放也由公公啊!”
“哈哈哈,有趣!有趣!”邬阑笑得前仰后合,手还端着茶杯,怦怦作响。
“当家的可还觉着不错?”郝大壮腆着肚子,走进雅室。
邬阑一转头,眼睛一辣:“我郝爷,今儿色不错啊”。
郝大壮伸出一个食指摇了摇:“非也,非也,爷我后悔啊,痛心啊!”
“你失恋了?”
“失脸?是啊,大意失金粥啊!可不是失脸”,郝大壮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邬阑一翻白眼,还有完没完?
“段子准备得如何了?”她又问道。
“嘿嘿,没看出来,当家的还有那能耐”,郝大壮立马又满脸笑容:“柳麻子正盘它呢”。
“噗”,邬阑一口茶没喷出来:“行啊,活活用啊”。
“这不正叫人煮了鲫鱼汤嘛”。
“油多好盘是吧?”
“定了,三日之后,中场巳时三刻,票都售罄了”,他洋洋得意的甩了甩大袖:“当家的可想好了菜单?”
“那是自然,让你充分发挥你的潜能,尽情的吃,让台下看你吃的人,爱之欲狂,恨之入骨”。
“得,爷我就喜欢这样的效果!”
谈完了事,邬阑下得楼来,热闹的空气扑面而来。虽茶馆是贩夫走卒和人雅士同在一处,可还是泾渭分明,那二楼清净雅致,几乎听不到楼下的嘈杂,个人都有个人的去处。
此时戏台子上的艺人又起了《水浒》,一旁还有乐器伴奏。台下不时传来叫好声,有人还不停往戏台子上“咣咣”砸铜板,其间还夹杂着茶博士的吆喝声最为响亮。
邬阑听着有趣,问嬷嬷:“这不夜侯,余甘味是什么西?”
嬷嬷笑道:“的都是茶叶,这不夜侯啊,是提神醒脑茶,这余甘味啊,就是入口回甘茶。还有一种呢,叫消毒臣,姑娘猜猜是什么?”
邬阑歪着脑袋思索,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
“就是清热解毒茶啊”。
嘿,这诨号取得有意思。
回到抚莱阁,席婶来问明儿试营业的安排:“姑娘,明儿还熬粥嘛?”
邬阑想了想:“粥就不熬了,包包子吧,其它的就按咱们商量过的去安排”。
“那包子怎么个定价?”
“就定三两个吧”。
“呦,姑娘,这定的低了吧,光包子钱就这个价呢。”
邬阑微微叹气:“席婶你瞧见前面那码头上的窝脖儿没有?你知道他们一天能挣几个铜板?”
席婶想了想道:“好的能一天二十来个钱”。
“那是一个家庭老少孩子一天的花销,咱不过就是普通素包子,何必定的那么高?”
席婶看着她,脸上慢慢露出笑容:“行,就听姑娘的”。
第二天,邬阑起了个大早,天都还擦黑,厨房里的三人就忙活开了。
“姑娘,这包子馅闻着都香,吃起来一定好吃”,嬷嬷道。
“那是自然,虽是素馅的,可是加了油渣儿调的,味道足着呢,自然是香。”席婶身手麻利地捏着包子褶,再看看邬阑的:“瞧我这包的,跟姑娘的简直没法比”。
邬阑手巧,只瞧她两手并用,手指一拈一提一个褶,反复十几次再一揪收口,一个漂亮的包子就完成了。动作毫不停顿,不过一盏茶功夫就放满了一笼屉,火上一蒸,白色水汽蒸腾带着香气,瞬间充满整个厨房。
蒸好一屉,三人各拿一个尝,嬷嬷嘴里还塞着就想话:“唔唔唔,好次好次……”。邬阑点点头,这包子还算不错。先叫张伯提了去码头售卖,可没多大功夫,他就提着空蓝转来,后边还跟着一群人。
“卖包子的在哪?我得再买几个带回去”。
“就在那儿,别急别急,大家都有”,张伯招呼着一群窝脖儿来到食铺门口。
门口已摆了七八笼蒸好的包子,嘶嘶冒着热气,一旁还放了一大肚茶缸,里边泡着余甘味。
“呦,这买包子还有茶喝?收钱不?”其中一个窝脖儿问道。
“大家别挤啊,都有都有,三买两,茶水免费”,席婶亮着大嗓门招呼着。
“嘿,还有这等好事,先儿还以为糊弄人,没想到是真的”。
张伯一手一个包子,嘴里还塞着道:“糊弄你有意义吗?那是咱当家的心善!”
“那是那是!关键这包子馅多皮薄,又好吃还便宜!”
天已大亮。
席婶晃着收钱匣子“哗啦哗啦”作响,望着邬阑道:“虽是卖光了,也只是刚刚够”。
“也没打算挣他们的钱,以后挣钱的地多着呢”,邬阑答道。
席婶咧嘴一笑:“那是,姑娘的点子真多!光那“大意失金粥”都订到五天之后了,一碗粥就收一两银子,那得卖多少个包子啊?”
“那这包子也取个名儿吧,好让人记得住是咱抚莱阁的包子”,嬷嬷道。
邬阑点头,这主意妙极。
“不如就叫西施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