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聊着,就见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丫鬟,丫髻都跑得有些散乱,看到薛婉她们后,气还没喘赢就道:“啊呀嬷嬷啊,可让人好找!赶紧回去吧,大爷回来了,正在问姨娘呢”。
“这么快?好,醒得了,你先回去知会一声,婉姑娘随后就到”,薛婉随行的嬷嬷道。
丫鬟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嬷嬷又整理一番,而后道:“婉姑娘,咱快些吧,别叫大爷久等了”。
薛婉只得与邬阑作别,这突然相遇,又匆匆一别,不知再见又是何时?
“这位薛姑娘是哪家的姨娘啊?”邬阑问道。
席婶若有所思:“听人,那王家的大爷纳了一位秦淮名伎,据那名伎能歌善舞,色艺冠绝,乃秦淮新八艳之一。不知是不是这位?”
“呦呵,那么牛逼啊?”邬阑惊诧道:“乖乖勒,秦淮八艳哦,名气响当当!”
席婶一脸无奈:“重点是王家,姑娘你想哪去了?”
第二天一早,
包子生意如常,天未大亮,四周依然昏暗,只包子摊前点亮了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一个个期盼的脸庞,蒸腾的热气也仿佛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结束早上的买卖之后,邬阑一行也整装出发,只留下张伯和阿囧看家。
今天依然是去灵岩寺,马车载着她们直到寺院门口的那片竹林,几人下得车来,席婶手里还提着好大一个包袱。找到自己的帐篷之后,几人便开始整理,寺院派的沙弥也提着热水进来泡茶。
待一切收拾好后,邬阑抓了一把糖塞到和尚手里:“谢谢师傅了,这些糖拿去甜甜嘴吧”。
和尚不好意思,正想拒绝,邬阑又道:“都是水果味的糖,也不值当什么,拿去和师兄弟们一起分了吧”。
和尚耳根通红,只得点点头收下:“谢谢施主了”。
席婶打开包袱,里面是邬阑做的零嘴,准备今天让樱在现场兜售的。有各种口味的糖,还有造型不一的棒棒糖,此外还有肉浦肉干,酒鬼花生,曲奇馒头等,每种都用纸分包好,另外还备有拿来试吃的。
论辩还未开始,四周已聚集了不少人,而寺庙里烧香的人更多,大家都想在清晨烧一柱高香,佛祖会保佑家平安。
樱早提着零嘴去叫卖了,邬阑见时间尚早,便坐在帐里喝喝茶,吃吃点心,再听席婶聊聊八卦,顺便等待论辩开始。
而在辩台一侧的某一个帐篷里,薛婉正和刘嬷嬷话,她今儿穿了织金妆花面料的对襟长袄,头戴一貂皮卧兔儿,金满池娇分心,下着十幅宽马面裙,腰间每褶各用一色,着色淡雅,前后正幅,轻描细绘,摆动则如月华,飘扬绚烂。
正在这时,薛婉的大丫鬟素雪“蹬蹬蹬”地走进帐内,手里还拿着一纸包,满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刘嬷嬷诧异:“这是怎么了?”
“燕子那死丫头,刚就在帐外鬼鬼祟祟的,想叫住她,结果她一瞧见奴婢就跑,逮住她一问,她买了外食正想偷着吃呢。这蹄子,是缺她穿了还是少她吃了?真是没出息!”
“她买了什么外食”?薛婉奇道。
“诺,就这个”,素雪把手里的纸包递给刘嬷嬷:“就是一包糖块,看着倒是挺致的”。
刘嬷嬷打开纸包一瞧,笑了:“像是抚莱阁做的糖,昨儿那邬姑娘还给了姨娘一些呢,叫什么白兔奶糖,呵呵,老奴还从没听过给糖起名字的呢,这邬姑娘倒是有趣”。
薛婉听着也是一笑:“的确,这邬姑娘真真是个心灵手巧的,我瞧那点心匣子,都不忍心吃了,每样都那么致美好,光看看都觉着不够,哪还舍得吃?”
“那是,不过奴婢瞧着,还是大爷疼姨娘多些”,素雪有些得意道:“大奶奶那里都没有呢,也就大爷给姨娘讨了来”。
薛婉轻声一叹:“素雪,往日我是怎么跟你的?以后不要再这样的话了。大奶奶与夫君,那是结发夫妻,情深意重,就是我,平日里也是敬重的很。”
“哎,姨娘啊,你就是太箍着自己了”,嬷嬷叹息道:“这苦是一天,笑也是一天,姨娘又何必这么自苦呢?况且……”。
“嬷嬷,别再了”。
……
话在主帐这边,各位嘉宾也已到齐,寺院钟声响起,又一轮论辩开始了。
福亲王宣布此次的辩题为《再论治生》,而登上辩台的是四位新面孔,邬阑并不认识。
“为者,当以治生最为先务”,其中一位抛出自己的观点。
而另一位则言:“但言者治生上,尽有工夫则可。若以治生为首务,使者汲汲营利,断不可也。且天下首务,孰有急于讲耶?虽治生亦是讲中事,但不可以之为首务,徒启营利之心。果能于此处调停得心体无累,虽终日做买卖,不害其为圣为贤。何妨于?何贰于治生?”
“祝兄可是不同意治生为首务?”头一位发言者反驳道:“愚以为,治生尤切于读书!”
“这位辩友,此言差矣,余并非不同意,而是……”。
“问之道,无他奇异,有国者守其国,有家者守其家,士守其身,如是而已。所谓身,非一身也。凡父母、兄弟、妻子之事,皆身以内事。仰事俯育,决不可责之他人,则勤俭治生洵是人事。而或者疑其言之有弊,不知者治生,绝非世俗营营苟苟之谓。”
“赵子所言极是,确尝以读书、治生为对,谓二者真人之事,而治生尤切于读书。……不能读书、不能治生者,必不可谓之;而但能读书、但能治生者,亦必不可谓之。唯真志于者,则必能读书,必能治生。天下岂有白丁圣贤、败子圣贤哉!岂有为圣贤之人而父母妻子之弗能养,而待养于人者哉!”
好一顿唇枪舌战,邬阑也听得云里雾里。
福亲王坐在主帐里,眉眼微垂,面无表情,手里还哗啦着一串佛珠。
陈宝见状问道:“爷,这几位……,您不满意?”
“这读书人啊,就怕眼高手低,光讲大道理有何用”?福亲王摇摇头:“就像皇上经常的,要务实”。
这时台上又换了两位子。
“余以为,者以治生为急,而治生以稼樯为先!”其中一位张口就来:“能稼穑则可以无求于人,无求于人,则能立廉耻;知稼穑之艰难,则不妄求于人;不妄求于人,则能兴礼让。廉耻立,礼让兴,而人心可正,世道可隆矣。”
而另一位则道:“余以为,农商末,不妥!”,一句话引得台下嗡嗡声一片。
“为政之道,必先田、市”!
“哇”,台下一片哗然。
“劝农丰谷,田土不荒芜,为上善政一;而桑肥棉茂,麻苎勃郁;山林多材,池沼多鱼,园多果蔬,栏多羊豕;廪畜不私敛,发济不失时,水旱蝗螽不为害等,则紧随其后”。
“得好!”连外围一些观看的百姓也叫好不断。
“居货不欺,商贾如归,列为中善政一。争长短,讼是非,虽义利不同,其争一也。我之以贾为生者,人以为辱其身,而不知所以不辱其身也。”
这位起身一拜,做了最后陈词:“故,农商交相重,工商亦业!”
话声将落,台下四周立马热闹起来,有鼓掌欢呼的,也有不服气还想上去再辩一辩的。
“我之以贾为生!啧啧啧”,邬阑赞道:“得真是酷拽狂霸叼!”
嬷嬷又是一阵无语,姑娘又来劲儿了。
主帐内福亲王一副若有所思样:“你这江南子怎么就和其他地的子不一样呢?”
陈宝想了想道:“难到是因为这里都是以贾为生的?”
“哈哈哈”,王爷大笑:“陈宝啊,你今儿终于聪明了一回,没错!以贾为生!”
陈宝脸上堆满褶子:“嘿嘿,那不是王爷您英明嘛”!
“不是王英明,哎!这是道皇上心坎儿上了……难怪皇上这次会这么重视”。
陈宝心道,看来这位也是挂上号了。
邬阑惊诧这江南子如此富有洞鉴,对当下社会正在发生的变革也如此敏锐。正如当下商书的流行,殊不知在同一时期的欧洲,商书也同样流行。这些商书的传播,正是印证了这时代的经济球化的动力是商业化和商业的大发展。
想到此,邬阑这位“先知”的心中,不禁又开始蠢蠢欲动,她开始幻想挣大钱……
而主帐一旁的帐子里,沈大师和之修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坛大佬正在一起谈论。
之修眼睛转了转,突然冒出一个主意,连忙俯身同沈大儒一番耳语。只见沈大儒脸上现出了笑容,连连点头,随后叫人喊了陈宝来……
邬阑正在做白日梦呢,梦见天上掉了好多金子下来……就听见沈大师的长随在帐外请安。
长随进来道明来意,邬阑惊的差点一头栽倒。
“哪尼?大师要我也上去辩一辩?哦买嘎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