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邬阑把门外那一片地再整饬了一番,原搭的竹棚,加围了一层竹帘,又做了木围挡,这样可以阻挡些许冷风。棚内又立了几个烧煤的炉子,热力持久,不但能取暖,还可以烧些热水。同样四五张桌子,每张桌子经过改造,桌面挖洞来放置锅子,而下面同样是炉子,吃火锅的同时还能取暖。
这底料是邬阑选了几十种香料按不同配比,外加辣椒花椒炒制出来,再配以大骨高汤。在寒冷的天气,那诱人香气格外勾人的食欲,不用吆喝,就自然有食客上门。
“这抚莱阁又卖什么好吃的了?老远就闻到了香?”食客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当然是火锅,咱叫海底捞“,樱熟练的招呼着:”有两种锅子,一辣一清汤,这种火锅最适合冬天吃了”。
“嘿嘿,海底捞?这名字有意思,这不就是涮锅子吗?冬天吃到是正合适,只是这辣锅子咱可吃不惯。”
“那还有清汤锅子呢,味道一样的好,再配上自制蘸碟,保管你吃了一回又想二回”。
“嘿,你这丫头到是会,那就来清汤的吧,觉着好了下回还来。”
不到一会时间,几张桌子就坐满了人,连带外面还等了好些人。棚里热气蒸腾,吃着火锅的人挥汗如雨,这让外面等候的人羡慕不已,那香气又撩人味觉,即便那再稳得住的人此刻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抚莱阁虽地,生意却出奇的好,那也没办法,谁叫人当家的会弄吃的呢。
而刘瑾二人此时正坐在茶室里,泡了一壶雀舌牙,二人正惬意的边品茶边聊天。茶室里通了地龙,所以温暖得让人昏昏欲睡,而室外却是寒风冽冽,冷风卷起砂石拍打着竹帘劈啪作响。
刘瑾一手支起头,半眯着眼睛,斜倚在矮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地着话。
“这丫头挺能干啊,瞧把这院子弄得挺不错,以后谁娶这丫头,到是有福气。”
“呵呵”,刘瑾一笑:“阿愚啊,你这话恐怕得太早了”。
“为啥?”刘愚奇道:“瞧她的年纪也及笄了吧,该找婆家了”。
“你瞧这丫头,就不是个柔顺的,行事作风颇有些男子气。最难得是还有眼光,岂是那后宅里的一朵娇花?”
“切!再厉害也是女子,这世上能干的女子多了去了,最后还不是一样嫁人,以夫为天,生儿育女,侍奉双亲?”
“可总觉得她不一样……”
室外依旧寒风呼号,而室内却温暖的让人昏昏欲睡,阿囧都来回添了几次水了,这两位还聊兴正浓……
“事办的怎么样了?”刘瑾眯着眼睛问道:“那郝家二爷可还靠谱?”
“人虽是油滑了些,办的事还算不错,毕竟商道有商道的规矩”,刘愚答道。
“那曹家还没消息?”刘瑾睁开眼睛看着他。
刘愚抠抠脑袋,神情颇为苦恼道:“问了中间人几次了,都再等等,这帖子也下了,礼也送了……”
“不急,慢慢等”,刘瑾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主子,咱为啥非得找这姓曹的?别人就不行?我看那王家就可以啊?”刘愚不解。
半晌,刘瑾才又道:“王家,不过是巫,那曹家,才是巨鳄。只是曹家一贯低调,不显山露水,不代表他们可以被忽视”。
“那咱为何还要来这江南插一脚?依属下看,咱就在那辽也挺好的”。
刘瑾轻叹一声:“阿愚啊,记住这句话,今时不同往日!世道变了,自那四十年前就变了”。
一阵沉默……
沉默之后刘愚又半开玩笑地道:“听那王家大爷纳了一位秦淮名伎,这位可是艳名远播,色艺双绝啊,多少人羡慕”。
刘瑾懒懒的抬起头,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
邬阑几人忙活了一整天,看着天色渐暗,食客也渐渐散去,正准备收摊关门。此时却听见门口又响起马蹄声,随着一声吆喝,马蹄声渐止。
邬阑出得门一看,一辆布林布林的马车停在了门口。车上跳下一位丫鬟,穿了一件三色缎子水田夹袄,玉色盘金绣绵裙,外罩一件青色褂子,梳着丫髻,眉额出还横了一根辫。这丫头跳下车先左右打量了一番,又抬头瞧了瞧抚莱阁的金字招牌,而后对车里人道:“姐,是这儿”。
过了半晌,只见车帘一撩,一个身影正待弯腰下车,一手还搭在丫鬟身上。邬阑只瞧见一团红色在眼前晃过,紧着上前两步,两手交握身子微微一伏,行了个万福:“二位好,二位可是来这抚莱阁的?”
丫鬟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把邬阑浑身上下看了个遍,而后道:“你就是当家的?”
邬阑笑着点点头。
这丫头回头又同那位姐嘀嘀咕咕半天,那位浑身上下都被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瓷白脸。
邬阑等了半天,那丫头才又回头道:“听你这有什么火锅,我家姑娘想来尝尝”。她歪着头瞧着邬阑,又声嘀咕了一句:“早闻着你这香了……”
邬阑差点笑出来,她想了想而后道:“那二位不如去到里间,那里清净些,再给你二位置一锅子边烫边吃,如何?不会像外面一样。”
丫头一听十分满意道:“那还不是快些带路……”
抚莱阁内堂格局并不大,就是原先倒座改成的,把原先的角门改成进出铺子的大门,而正门还是正门,只供自家人和住宿的客人进出。
内堂都隔成独立隔间,类似榻榻米的风格,门口用布帘子一挡,私密性挺好。这两位姐丫鬟正坐在这样的隔间里,四下打望,一脸抑制不住的兴奋。
“姐啊,今儿奴婢可是大胆了一回,要是被嬷嬷抓着了,奴婢这命就交代了”。
“切,不是还有姐我嘛,咱吃了就回神不知鬼不觉,不要嬷嬷,就是冬梅她几个指不定都不晓得”。
丫头苦着脸道:“那可未必……”。
话间,樱抬着食材器具锅子就进了来,锅子里飘着诱人的香气,两位一闻见香味,就立马把担忧苦恼抛在脑后。待樱布置好,又拿出两个大布罩子罩住两位解下来外罩斗篷:“这是以防火锅的气味沾染上衣物”。
丫鬟赞许道:“这考虑的挺周到”。
樱把一切摆放好之后便退了出去,两位相视而笑,其中那位姐还语带兴奋地声道:“哈哈哈,早就馋的不行了,可算是等到了”。
时辰已不早了,抚莱阁众人早就吃了晚膳,厨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樱这才从外间返回,脸上还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一进来就跟着邬阑面前八卦:“那位姐可真能吃,不但菜品吃的干干净净,连锅子里的汤都给喝了个干净,那么辣,也不怕明儿闹肚子。”
邬阑哈哈一笑:““亏得给她们准备的是锅,要是那大锅,估计就得叫大夫了。”
第二天,城西县衙的马县令一家,果然一早就叫了同庆堂的大夫。
不到一刻钟,大夫就摇着头出了县衙,嘴里还嘀咕道:“还以为是啥大病呢,就是吃坏个肚子就那么闹腾”。
随行的徒扑哧一笑:“这姐也太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