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县衙,马府后宅。
冬梅端着一湘妃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才熬好的药,沿着回廊走过,转过弯,便到了院子的正面,一边是回字栏杆,一边是碧纱和合窗,嵌着红色琉璃,甚是致。当中支起一扇,其余几扇都闭着,窗里又半卷着一幅粉红绣花围子,一缕袅袅香烟从窗缝里隙出来。冬梅一瞧,立马瞪了眼睛,加快几步走到门首,一把揭开布帘,又掀了班竹帘子,进到了屋里。先去合上了琉璃窗,然后径直走到靠里的香楠雕花玲珑床前,四周垂着海棠红纱帐。
冬梅一撩帐子:“姑娘啊,昨儿夜里才闹了肚子,今儿才好了些,这回怎么又开了窗?仔细受……!”
马姑娘正半靠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啃着一苹果,浑身上下只穿了一身短襦。冬梅瞬间无语,还好屋里通着地龙,并不觉着有多冷。
“要是被嬷嬷知道姑娘你这样,奴婢几个又得挨罚了”,冬梅找来裙袄替姑娘穿上,又道:“那雨儿已经打了板子,趴床上动不了了,难不成姑娘还嫌奴婢几个……”
“得得得,这事也怪我,昨儿是吃得有些多了才闹的肚子,要不然也不会闹这么一出”,马姐又苦恼的抠抠脑袋道:“你这锅子怎么就那么香,虽闹了回肚子,可现在一想起来吧,还是止不住流口水啊!”
冬梅低下头忍住笑,半晌才又道:“姑娘还是先承热把药喝了吧”。
马姐端起碗就一咕嘟喝光了药,接过冬梅递来的巾子擦了擦嘴,还是一副很苦恼的样子:“上回在寺里吃得那点心听就是抚莱阁做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吃到,都没见着她们在卖点心啊?”
冬梅艰难地忍住笑,可肩膀还是一抽一抽的,心想我家姐到好,成天只想着吃。
“不行!这事得给琦姐姐她们写封信,让她们快快来江宁”。
……
吃过晌午,邬阑就坐着马车来到了露兄茶楼,今儿是薛婉帖子上约的时间。
来到露兄门口,下了马车也没停留径直上了二楼,在定好的雅间里等待。
茶二上了一壶果仁茶,又配了几碟茶点,然后退下关了门。邬阑看着这壶果仁茶,里面放了不少干果,有核桃仁、松子、笋干、杏子、橄榄等等,喝着口味到是不怪,只是邬阑不太喜欢这种泡茶,但是嬷嬷却喜欢喝。
时间刚过未时三刻,就听见门外响动,邬阑回头一看,门口正好进来一人,却不是薛婉,而是她身边的刘嬷嬷。
邬阑皱眉。
只见这位嬷嬷紧着上前两步,双手一搭,身体一屈行了一礼道:“实在对不住邬当家,因着我家夫人身体有恙,来是约了邬姑娘,如今只得老奴前来,一来是给姑娘您道声失礼,而来也是有求于姑娘,所以还请姑娘见谅”,完又深深鞠一躬。
邬阑见她神情不似作伪,神色稍缓,道:“嬷嬷请起吧,先坐下再”。
待三人坐定,邬阑便问道:“你家夫人这是……?”
刘嬷嬷叹了声气:“我家夫人身子就差,再加上这几日操劳,结果就病倒了”。
“那……”,邬阑不知什么好:“天气寒冷,得多注意添衣保暖,也得多注意饮食”。
“老奴多谢邬姑娘的关心”,刘嬷嬷低头道谢。
“不知你家夫人找我可是有啥事?”邬阑问道。
是这样的,因我家大夫人过几日要办赏花宴,此次是我家夫人在里外操持。因着那日在灵岩寺见着姑娘的手艺,后来又凑巧遇着来姑娘,又知道了姑娘还有做糖的手艺,让我家夫人印象深刻,所以此次赏花宴夫人就斗胆想请姑娘您来制作像生糖和一些茶点”。
邬阑一听这不就是生意上的事吗?直接派人来抚莱阁定下就好啦,为啥非得把人叫到茶楼里来?
嬷嬷一看邬阑的表情就明白,于是又道:“姑娘莫怪,老奴也知道此次太过唐突,哎”,她沉默半晌后又道:“想必姑娘知道我家夫人,出身旧院……,其实如夫人天性淡泊,并不喜肥美浓重甜腻之物,只是我家大爷喜食甜食,海物,腌腊之物,她就经常钻研各地食谱,或者是哪里有新奇的风味,就去寻求制作法,然后用慧心巧手做出来让大爷品尝,她为大爷花尽心思制作各种美食。”
嬷嬷顿了顿,润了一口茶继续道:“或许邬姑娘没听过,如夫人还特别会做一种酥糖,人称“婉糖”,这种酥糖外脆內酥,甜而不腻,大爷特别喜欢吃……”
邬阑静静听着刘嬷嬷的讲述,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那天夫人在灵岩寺正好遇着邬姑娘,真是一见如故,恰巧姑娘又给了夫人一把糖,实话,那糖既是夫人都没有见过,更别吃过,不怕姑娘笑话,就是老奴这么不爱吃甜的,也是喜欢的很。再加上那天的点心,确实致,以老奴所见,那天凡是得到了那点心匣子的宾客,就没几个舍得吃的。所以夫人那时就起了结交之意,只是,夫人的出身,怕影响姑娘……”
“嬷嬷可是了两层意思?一是此次赏花宴希望由我抚莱阁制作糖和茶点;二是希望我能够教你家夫人做糖,是吗?”邬阑直接问道。
刘嬷嬷面带赧色道:“姑娘的是,当然如果姑娘能够答应,我家夫人自当奉上丰厚报酬,如果……,夫人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呵呵,这并没有什么困难,况且你家夫人还付费,我自然愿意。”邬阑爽快道:“只是,一码归一码,生意上的事先断后不乱,需写下协议并交付定金,而你家夫人艺这事,另当安排。”
刘嬷嬷见邬阑如此爽快的就答应了,心里高兴,脸上的笑容也带着几分真诚:“自然自然,老奴这里代我家夫人谢谢邬姑娘了!”罢低头弯腰鞠了一躬。
回去的路上,嬷嬷问邬阑:“人都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可老奴觉着这位薛姑娘好像不是这样”?
邬阑并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坐在那里,若有所思。